陳泰龍
大雁過后的美好我們并不陌生。
我們常常會在這個季節抬起頭,仰望一碧萬里的晴空,還有天空飄著的云。
菊展也常常在這個季節與市民見面。登上北固樓,淡淡的菊花香浸人心脾,讓人愉悅。
郜志堅的《那年那月那些事》,是一本紀傳體散文集,一路讀來,猶如大雁過后,留下的是一串串美好……
以照見現實的尺度,書寫那些尚未被歲月塵封的往事,讓讀者從流出的歷史觀照中,聽見時代的聲音,感受向上向善的力量,是本書的一大亮點,也是讓我感到美好的一汪清泉。
郜志堅的主要經歷是公務員。這是一個令人羨慕的職業,每年的“國考”“省考”,呈現著“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奇特景象。然而,過橋不易,走好過橋之后的路更不易。
《正月初二加班》透出的就是公務員的甘苦。正月初二加班的時候,郜志堅已是縣政府辦公室主任。“機關大院放假了,我去縣政府招待所訂了一間房,一個人加班起草政府工作報告。”全縣都在過大年,招待所只有值班人員,中午連飯都不開。幸虧妻子帶著女兒來送飯。看到爸爸,女兒高興得要爸爸和她玩,“老師說,春節就是玩!”面對女兒的請求,郜志堅說:“我露出了愧疚之情。”
這件事留給我們的思考是多元的。“正月初二加班”是寂寞的,沒有人知道,更不要說發加班費了,只能是幕后英雄,此其一。“正月初二加班”是一種境界,一種責任,一種思想自覺和行動自覺的雙向融合,這又是其一。郜志堅后來官至縣長,成功的因素固然很多,但兩個“其一”一定是不可或缺的。
郜志堅再次流露對家人的愧疚,是在那個《不愉快的星期六》。彼時,作者是呂城鎮黨委書記。他將擔任鄉鎮黨委書記喻為“芝麻開花”,并以此題開篇,一口氣寫了11篇,《不愉快的星期六》是最后一篇。
郜志堅在文中寫道,“鄉鎮黨委書記,一個星期,只有星期日可以休息,如果沒有特別的事,一般星期六下午就可以回家看看父母和妻子女兒”。然而,因忙于工作,郜志堅錯過了最后一班回城的車。無奈之下,只能乘火車,取道常州回丹陽。一大圈繞下來,回到家已是晚上九點多鐘。原以為是熱湯熱飯在等他,哪知迎接他的是瞎燈瞎火。“我又餓又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嘴里不干不凈地嘟囔:‘我死在外面也沒人知道!‘我們死了又有誰知道!”妻子嚴厲地回敬道。原來,妻子、女兒發燒39℃,已兩餐沒吃飯了。
《不愉快的星期六》就這樣結束了全篇。
書寫內心的感受是文學特有的定義。這種感受也常常閃耀著作者思想的火花。面對妻女雙雙高燒,作者內心的感受是不言而喻的。我們似乎也讀到了作者想要表達的含義:鄉鎮的“父母官”,看上去風光,風光背后是辛苦。
那么,“父母官”們究竟在忙什么呢?
還是看看郜志堅的兩次“夜訪”吧。
一次記在《中國有個“大家拿”》,一次寫進《夜訪徐廠長》。前者說的是,“與我一起在呂城工作的副鎮長,家都在城里。白天處理完工作,晚上沒有多少公務,約他到鎮辦廠看看,搞一次‘夜訪”。
“到羊毛衫廠的時候,已經過了晚上10點。”作者看到,一名女工將織亂的毛線三下五除二地揉成一團塞進自己褲兜里。進入第二個車間,又見到一位將毛線裝進飯盒里。
“這是管理上的漏洞。大家都這么拿,工廠遲早要關門。”郜志堅對自己說。于是,一場狠抓企業管理的專項行動開始了。
作者夜訪的徐廠長,叫徐榮良。此人很能干。上世紀90年代,我應《鎮江稅務報》總編邀請采訪過他。郜志堅的夜訪,是準備把即將倒閉的絲綢廠交給他管理。
發展是硬道理。抓經濟自然而然成為鄉鎮書記的第一要務,也是他們忙的第一個維度。
為擔當者擔當,是鄉鎮黨委書記要做的第二個維度的事。《與肖書記心相通》一文說的就是這個維度的事。丹陽市紀委根據人民來信反映,欲對一位鎮領導個人建房問題進行調查。郜志堅提出,先由鎮黨委進行調查,確有問題,紀委再介入。為此,他不顧路途勞頓,直奔丹陽城,向紀委主要領導匯報,終于得到支持。他為何這樣做?原來,此人為呂城鎮發展作出了重要貢獻,用郜志堅的話說:“現在呂城幾十個鎮辦廠,哪一個不是他‘奶大的?”為減少折騰,使呂城鎮沿著良好的政治生態穩定發展,這就是郜志堅的初衷。當然,做這樣的事,需要有胸襟、責任和格局作支撐。
鄉鎮黨委書記要做的第三個維度的事,就是處理好人民群眾的上訪。
眼下,全國都在要求堅持和發展好“楓橋經驗”。“楓橋經驗”的核心是上訪不出村,就地解決。打開《煤球風波》一文,可以看到,郜志堅“守土有責”的意識非常強烈。那是個歲末的一天,“一百多人涌進機關大院……嘈雜聲一浪高過一浪”。他們為何上訪?原來,村民們接到供銷社通知,取消煤球計劃供應。由于“計劃價”低于“市場價”,老百姓不能接受。這是改革的陣痛,要引導好。在平定了大家的情緒以后,郜志堅作出如下答復:“一、向縣里爭取遲一點取消;二、如果國家取消了計劃用煤,因此發生生活困難的,根據情況,地方政府想辦法補償一點。”送走上訪群眾,郜志堅連夜趕往縣城。好在這項改革是兩年到位,在發改委的支持下,呂城鎮放在最后一批。消息很快在呂城鎮傳開。第二天,那個帶頭“鬧事”的在路上碰到郜志堅,“顫抖的手敬上一根煙,‘謝謝,謝謝書記!”
藝術的表達,彰顯了歷史的厚度,更展現著時代的高度。《那年那月那些事》講述的故事,跨度近六十年。六十多年的時光,偷換了你我的容顏,也改變了人生的頻道,郜志堅也從玲瓏少年蛻變為古稀之人。“青絲白發一瞬間,年華老去向誰言”,宋代詩人李之儀的詩句多少有點惆悵。郜志堅卻逆向而動,把歷史與時代聯系起來思考,花了一年的時間,寫成此書,滿滿的正能量,不失為引導年輕干部健康成長的好教材。從這個意義上講,退休之后的郜志堅,以文學的力量為社會的進步作出了新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