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上海技術交易所總裁顏明峰

趙唯佳

技術要素市場已經成為與土地、勞動力、資本、數據并列的“五大要素市場”之一。有市場，就必然產生交易，但無形的技術怎么交易？如何對技術進行確權、確價？

日前，南都記者專訪上海技術交易所總裁顏明峰，在他看來，如果市場的信息不對稱，就不容易形成共識，就會形成既不敢買、也不敢賣的困局，“我們交易所這樣的中心化平臺需要做的就是打破信息不對稱，降低技術轉化的社會運行成本。”

上海技術交易所由科技部和上海市人民政府于1993年共同組建，是首家國家級常設技術市場，國家級技術轉移示范機構。2020年10月28日，上海技術交易所正式開市，成為了長三角地區唯一獲證監會批復的技術類交易場所。在上海技術交易所成立逾30年的經驗里，蘊藏著監管合規與市場效率的平衡之道。

技術交易中確權的重要性

“我覺得要做好一個無形要素市場，首先要強調確權，需要一個好的確權體系來支撐起技術的特征。”顏明峰同意科斯的產權理論，同樣認為只有權屬清晰，交易成本才會降低。

當技術依附于載體時，可能存在技術本質和載體的偏差，因此需要確定權力邊界，即確權。“在技術交易中，確定技術是什么、是誰的非常重要。一方面，很多技術的持有人、發明人、受益人不完全一致，比如學校中某個技術的發明人是教授，但產權是學校的。另一方面，技術中還有商業秘密、企業專利等情形。”

顏明峰稱，理解技術交易，關鍵在于技術依附的載體。如果依附于知識產權，技術交易便體現為知識產權相關交易；如果依附于工藝和設備，技術交易可能體現為工藝和設備的引進；如果表現為股權，還可能是基于技術并購的相關交易。

交易所要設計出既合規、又有效的產品

在顏明峰看來，交易所的核心競爭力在于產品設計。而產品設計的兩端，連著合規和效率，好的產品需要在合規和效率之間平衡。

專利開放許可本質上也是一種產品設計。賣方明確某個專利的許可使用費、在國家知識產權局備案好后，買方可以根據備案的價格和條款，簽訂協議以使用這一專利。這樣可以降低交易的談判成本，讓更多人使用這一技術。“這是國家知識產權局的產品設計，上海技術交易所作為國家知識產權運營（上海）交易服務平臺，也在推動相關工作。”顏明峰表示。

在產品設計中，賣方和買方可以是一對一、一對多、多對一的關系，包括獨家授權許可、普通許可，以及多個技術集成賣出的情況。交易的產品設計，還要綜合考慮賣方、買方的資產以及技術標的特性、主體特性。考慮到不同垂直領域的技術，上海技術交易所設計了生物醫藥專板、綠色技術交易專板等不同的專板，通過專板降低整體的交易成本。

用分層、分級等方式建立共識

技術市場的信息天然不對稱。從經濟學角度來說，這是一個檸檬市場，檸檬的好壞、價值都不確定。顏明峰提到，要破解“不敢買、不敢賣”的困局，就要做分層、建分級、立標準，以提升互信。

顏明峰表示，如今在科技創新體系中，關鍵在于降低技術轉化的社會運行成本，這需要形成共識。“在房地產交易市場，有通行的交易數據作為支撐。但在技術交易市場，目前整體交易數據還不透明，我們正從司法案例庫、專利交易數據庫中抽象出底層的技術估值體系。”

目前中國有中國技術交易所、上海技術交易所、深圳證券交易所三大國家知識產權和科技成果產權交易機構，但顏明峰坦言，三者彼此之間仍未互聯互通，還需考慮如何連接，“連、通、統都是我們仍在推進的工作。”

從科技部發布的《“十四五”技術要素市場專項規劃》中可以看到時間表，文件提出，到2025年，中國技術交易所、上海技術交易所、深圳證券交易所三個國家知識產權和科技成果產權交易機構要基本建成。

顏明峰強調，確權可以讓資金往科創資產流動時得到保護，確價像指揮棒，可以引導哪些資產的價值更容易被發現，而各個交易所間的互聯互通、與國家知識產權運營平臺統一規則體系則直接決定科創市場的流動性和變現能力。因此，目前上海技術交易所的底層邏輯是確權、確價、互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