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是仁慈的（外一首）

吳偉峰

寒冰，已經在溫熱的

手心中融化。青翠的風

翻動著流水的影子。

我有喜悅，要說給天空聽，

我要說：春天，是仁慈的。

就在這一刻，草木從沉睡中

睜開眼睛。我一下子原諒了自己，

就像珍珠原諒了塵埃。

這柔軟的水，流出石頭，

遍布虛空。我想到救贖，

那是把自己還給自己。

我要說的，仁慈的春天，

在每一枚返青的葉子中

呼吸。風兒像新娘手中的

剪刀，剪裁出她的嫁妝。

而鳥巢里光亮的鳴叫，

叫醒了溪水中的一條魚。

很多東西都游動了起來——

水里的，土里的，天空里的。

還有，是藏在仁慈的心里的。

大霧

早晨5點，我懷著日出的心情起床，

卻看到大霧籠罩了整個漁山島。

近處坡地上的蘿卜花，開得

茂盛而淡雅。在灰白的霧氣中，

努力呼吸出暮春的氣象。仿佛

一大群遲暮的美人，在海邊默哀

——為即將逝去的春天。波浪

將翻過這天賜的一頁，就像大霧

遮蔽遠處的一切，無一幸免。

還好。還有一只貓突然竄出花叢，

沖向低處。接著有一只白鷺躍起，

向高處展開輕盈的翅膀。這沉默的舞蹈，

隨著海上寒冷的氣流上升，不一會兒

就消失在茫茫的大霧之中……

無風。一桿瘦小的風電機安靜地立著

——它和海島一起在等風。

孤獨：重新回來。回到沉默的大海。

我想到遠方的你，一定很疲憊，

從大海到大海，這遼闊的航程，

我看到你虛無中高昂的頭顱

——像礁石一樣沉重。

但我相信：被大霧遮蔽的——

有遠處的房子、島礁和海平線，

一定還有，更遠處的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