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出一盆春天

文/仇進才

有段時間，我寫作時靈感枯竭，望著電腦發呆一個小時，腦海里也蹦不出令人驚喜的詞句。想到文人墨客多愛養些花草，我便從網上買了盆多肉，試圖從它身上找回寫作的靈感。

多肉是裹在泡沫袋里寄來的，葉片收束著，看上去病懨懨，底部的葉子有些像是長了凍瘡。我忙將它栽進盆里，壓好營養土，澆上水。

一周后，它仍是一副元氣大傷的樣子，原本的好葉子也開始發蔫，生出皺紋。我本打算將它丟掉，但或許是同病相憐，憋不出靈感的我心中生出一股不服輸的勁，偏要把它種活！

在網上檢索教程后，我把它從不見光的客廳端到了陽光直照的陽臺。多肉果然馬上來了精神，迅速地從面黃肌瘦變成粉面朱唇的俊俏小生。倒伏在盆中的花冠也漸漸豎了起來，像是側臥的睡美人蘇醒后直起身子。

我由衷地為它高興。再想想自己，我是不是也該換位置？縱然在網上能遍覽諸子百家，輕松實現旁征博引，但就像多肉，雖然有我精心準備的營養土，沒有陽光，終究難以點燃骨子里的勃勃生機。我的心中豁然開朗。

站在茵茵綠草上，我分明感到了春天無數的細節途經我的感官向心中涌動，腦海里一些困在殼中的種子也開始發芽。為什么我以前足不出戶，連陽臺都不去轉轉呢？我很是懊惱。

不久，多肉里原本藏著的顆粒大小的葉子也長大了，像塊鵝卵石。再過些日子，多肉就像個小公主，把荷花般的花瓣按照雛菊的模樣疊在一起，織成了精美的公主裙，偶爾能看到它在風中把葉片彎出曼妙的弧度，輕輕搖曳。

好景不長，熊孩子來做客了。他徑直把多肉的頭摘了下來，還掰掉了幾枚葉子。等我發現時，多肉已經凹下去一塊，像是斷臂的維納斯。我趕緊把它放到了高處，默默祈禱它能夠早日康復。

彼時，我的心情也處于低潮，投出去的稿子總是石沉大海，筆尖綴滿沉重的挫敗感。某天，我突然想起一直沒給多肉澆水，趕緊瞧上一眼，卻發現它“斷頭”的莖上居然冒出了幾個微型的小頭，不聲不響地長出了側芽！等這些小頭長大后，我就能收獲滿盆的多肉了。它將像樹一樣，朝著各個方向伸出枝條，每一條都是春天深情的筆畫。

這樣脆弱的生命力居然能挺過斷頭的劫難，并借此張揚出更加蓬勃的生機。在它面前，我自愧不如。但與此同時，我也隱隱地看見，文學留在我體內的斷莖上，也正有嫩芽跳出來。用這盆多肉，我將種出滿滿一盆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