贈你一枚翡翠色的春天

李永海

一個春日的午后，春風拂面，暖意融融。我挑選幾本新上市的暢銷書來到城南一座村莊，你的家就在那里。在你那裝飾雅致的房間里，我不經(jīng)意一瞥，看見你客廳的正面墻上新掛著一幅裝幀精美的畫，畫面上有一叢小草長在茅草屋的泥墻下，小草旁邊開著幾朵小花，天空飄著一片白云。

我好奇地問你：“墻上掛它干嗎？”你笑了一下，調(diào)皮地說：“這幅畫不好看？”我也笑了：“實言相告，單看并無出眾之處。”你輕輕“喔”了一聲，似有所思。

過了一會兒，待我喝完茶后，你在前面引路，我倆來到小院外，我看見在東面的一間茅草屋的泥墻邊，有一叢小草生長在那里，緊挨著小草盛開著幾朵淡色的小花。

你說，那是大約三個月前的事。

那天一大早，你準備去京城籌辦一個畫展，剛鎖上院門，手機響了。是一位朋友的電話，你就站在院門口接聽。等通完話后，你一轉(zhuǎn)身突然看見那堵泥墻邊冒出了一個細小的嫩芽，你當時驚呆了。

是風把它吹來的，還是鳥兒帶來的？你不得而知。當時，你本想打開院門進去端盆水給嫩芽澆點水，可是接你的小車開來了，朋友鳴著喇叭催促你趕快上車。你來不及細想，只好提著行李上車，這一去就是數(shù)十天。待你回來已是兩個月后，你震撼了。原來那嫩芽經(jīng)過烈日的暴曬和風雨的敲打，竟然長成了小草，青脆脆的葉片努力向上生長，挺拔不懈，顯得是那么頑強、悠然、自信，旁邊還開著幾朵鮮艷的小花，朵朵含情綻放。你愛好繪畫，已小有名氣，眼前的美景讓你陶醉。你立即進屋，一氣呵成，畫成了這幅充滿生機的畫，并把它掛在客廳墻壁上，淡淡的墨香從有點兒泛黃的紙張里飄溢出來，心中無來由地漲滿希望。

我深知，這幅畫對于你，意味著精神的支撐、心靈的撫慰。

這時，你慢慢蹲下身子用鼻子嗅了一下小草。“我們來到這個世上，雖然經(jīng)歷過這樣那樣的挫折和磨難，但也有讓我們活下去的理由，就像這棵小草一樣，任憑風吹雨打，也生命不息。”你信心滿滿地說。

是啊，生活確實需要勇氣。本來，我這次是特意來勸慰你的，前幾日你妻子芳打電話告訴我，你五個月前被確診為肺癌，并已發(fā)展到晚期。當時你差點兒放棄了努力，孤獨和沮喪的情緒在你心頭瘋狂滋長。想不到，在你最艱難的時刻，是小草的頑強生命力感染了你。

“發(fā)什么愣呀？”你站起身，笑呵呵地朝我肩頭輕輕捶了一拳。春天的另一種美，是遇見樂觀向上的你。

你叫峰，是我曾經(jīng)的部隊戰(zhàn)友。那年，我退伍回鄉(xiāng)參加稅務工作，你考上解放軍一所政治學院。軍校畢業(yè)后，你自愿去邊防部隊，長年駐守在祖國的雪域高原上，你先后擔任過連隊指導員、機關(guān)股長、營教導員……二十多年的高原生活，鑄就了你的堅韌和平實，但你也因此患上了高原病，有時重，有時輕……十年前，你和高中時的女同學芳組成幸福美滿的家庭，孩子出生后你放棄留在軍分區(qū)的機會，選擇自主擇業(yè)，回到地處大別山深處的豫南故鄉(xiāng)固始……你平靜的述說，像是在講述著別人的故事。

“海弟弟，謝謝你來看望我。”看著你那虛弱的身子和蒼白的臉，我有想落淚的感覺。

我為你豁達樂觀的處世態(tài)度而感動。我多么想說贈你一枚翡翠色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