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春了

王永清

俗話說，“春打六九頭”，立春也叫打春。久囿隆冬，打春了，感覺就像厚厚的云層終于撕開了一角，露出純潔的藍(lán)天和明媚的陽光，側(cè)耳便可聽到花開的聲音以及清越的柳笛聲，怎不讓人心生舒暢？

凍僵的土地緩緩醒來，舒活舒活筋骨，發(fā)出細(xì)微的輕響，隱隱有一種膨脹充溢在中間。虔誠地捧土在手，溫涼、親切，一股麻酥酥的喜悅迸心而出。冰雪迅速化去，變成一汪春水，跳宕急湍，演奏出一瀉千里的歡歌。

小時候總疑惑為啥要把一個嬌俏的春天和“打”字聯(lián)系在一起，好像把嫵媚的“春姑娘”變成了一個“女漢子”。后來想明白了，其實這打春比立春要通俗得多、搶眼得多，也生動得多。你想啊，經(jīng)過整個冬天的落寞蟄伏，春天的大門一打開，春就帶著色彩、氣味、節(jié)奏撲面而來。白天變長了，風(fēng)柔軟了，太陽暖和了，行走在春光里，閉上眼睛，仿佛滿襟滿懷都是花香、草香。

其實，打春不過是春天即將到來的前奏，這時候還有些春寒料峭，燕子也沒有從南方飛回。可是，人們苦等了一冬，打春了，想像姹紫嫣紅的春天就在門口招著手呢，有希望枕著，心里就格外暖和。

在二十四節(jié)氣中，再也沒有比打春更讓人心花怒放了。這里的“打”字，透著歡悅，透著喜慶，含著激情，有敲鑼打鼓的熱鬧勁兒，有載歌載舞的歡騰勁兒。打春了，孩子們閑不住了，吆三喝四嬉戲在春光里。一只只色彩鮮艷的風(fēng)箏在湛藍(lán)的天空中飄蕩，令人賞心悅目、心曠神怡。

打春來自“打春牛”，含有催春之意。《京都風(fēng)俗志》中記載，宮前“東設(shè)芒神，西設(shè)春牛”。禮畢散場之后，“眾役打焚，故謂之‘打春。”民間有首春字歌描述的就是打春牛的情景：“春日春風(fēng)動，春江春水流。春人飲春酒，春官鞭春牛。”

其實，牛是農(nóng)人眼中的寶，自然舍不得真打，農(nóng)人把牛從牛欄里牽出來，在場院里溜達(dá)幾圈。輕輕拍打著牛背，帶著憐惜，透著親昵，也帶著善意而親近地提醒：“伙計，春天來了，是該舒展筋骨，準(zhǔn)備春耕了。”

一句“打春了”也是委婉的提醒，對兒孫、給鄉(xiāng)鄰，還有個把慵懶的人。一年之計在于春，不要辜負(fù)了這好時光，需要好好盤算，要把一年的目標(biāo)安排好、謀劃好，然后一步步去落實。把握了春天，也就把握了一年的好收成、好日子。

打春了，緊接著，花朵以花朵的姿勢綻放，青草以青草的模樣碧綠，萬紫千紅的春天就要來了。東風(fēng)解凍，所有的土地也都變得豐滿柔潤，精神抖擻，種子孕育著新的生命。辛棄疾在《漢宮春·立春日》中寫道：“春已歸來，看美人頭上，裊裊春幡。”春天就這么無遮無攔地走來了。

“打了春，赤腳奔。”我想像著打了春，要赤著腳去田埂上走走，感受微風(fēng)和陽光的隨和，感受泥土撫摸腳板的微癢，感受正在向我們奔跑來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