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燕

孫彩華

在梯間的樓道里，住著燕子的一家。

年年春天，它們都來到這里重建家園，自得其樂，甘之如飴。我常想，是不是每一年來這里的，都是同一對燕子？因為有人說：燕子是認得路的，也是念舊的。那或許，住在樓道間的這一家，就是那念舊的一對燕子吧！

這是一種惹人憐愛的小鳥。還記得小時候，鄉下的房屋都是土木結構，在很多人家堂屋的橫梁上，總平穩地掛著一塊方形的、或是帶點弧線的、光滑的、厚實的木板。那是特意為燕子準備筑巢的底板。相傳，燕子在誰家安居樂業，必定會給這家人帶來好運。

于是，好多人家為了讓燕子能自由出入自己的家園，舍不得將大門緊閉。甚至為了給早起的燕子開門，寧愿自己也早起。偶爾，還要親自為它們清理糞便。而它們也仿佛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所以常常在不經意間，就拉了一地的便便。這些小家伙，倒是知道保持窩里的干凈與整潔！雖然家里的主人有時也會嗔怪燕子，但燕子卻從未因此而受到過一丁點兒的懲罰。燕子銜著新泥、或是喂養小寶的蟲子歸來時，大人們總不許小孩子家手舞足蹈，生怕嚇到了燕兒。

時過境遷，土木結構的小房子，被高大堅固、別致新穎的洋樓房取而代之。燕子們再也無法像往常一樣，在小洋樓里來去自如了。這天翻地覆的變化，可否也有燕子帶來吉祥的功勞？

聰明的燕子飛旋于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家園，他們在樓房的陽臺下，樓道的梯間里，找到了自己的棲身之地。

清晨，我看到，在剛剛完成了百分之一工程的家門口，兩只燕子安靜地偎依著。一只附在邊緣上，身子緊緊地貼著墻。那剪刀似得尾巴，烏黑的羽毛，嬌小的身子，我甚至看清它那溫和的眼睛，真是可愛極了！另一只穩穩地躺在那弧形的底部，好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我欣喜地盯著它們看，不禁啞然失笑。好溫暖，好溫馨！

在下面一層的樓道里，是早已定居的另一家燕兒。安靜的夜晚，可以聽到里面傳出來嘰嘰喳喳的叫聲，我猜想，準是在談論白天的趣聞吧！也或許，正在逗弄著自己的雛兒。也或許，在構想著明天的藍圖。也或者，在斗嘴，小吵？……

熹微的晨光中，這一家燕兒又頻頻出入了，一會兒出去，一會兒又飛回來，在家門口轉悠一下。有時，連家門也不進，便飛走了。但兩只燕子卻總是在一起，飛行時，也不會太遠，真像兩個調皮的小孩子，你追我趕，嘴里唱著只有他們才能聽懂的歌。這一整天，都能看到它們，忙忙碌碌地飛來飛去，啾啾的鬧著。有時，我經過燕兒的家門口，駐足凝望，也跟它們打招呼，燕兒有時也會偏著頭，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我。那時刻，我便忘了自己，和它們說話，問候他們的小寶。望著它們遠去的背影，又覺得自己似乎有點可笑。

燕子的快樂感染著我。也許，快樂本應就這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