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雪的一場無聲對白

李婉

提到“江南”二字，無緣由的，大多數人的腦海中會自然而然聯想到小橋流水、煙雨朦朧之類的意象。或許是蘇州園林給人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又或許是文人墨客流傳下來太多關于江南美景的佳話，江南已然成為中國人眼中柔美氣質的象征。難得的是，就在2023年12月份，江南下了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對我這個土生土長的南方人來說，是件既震撼又欣喜的事兒。于是，我決心用文字記錄這短暫的雪景。

起初，雪很輕，很柔，恰似江南水鄉的溫婉風格。我伸出雙手，想捧住那雪花細細觀察，卻不料雪花輕盈得很，剛碰到手掌心就融化為濕漉漉的水珠。我只得作罷，任那雪紛紛揚揚。我向遠處望去，雪花一片片飄落，又靜默消逝，不留下一絲痕跡。鳥兒停止鳴叫，小貓躲于角落，同學待在宿舍，都在靜觀雪飄，細聽雪落，世界變得靜穆莊重。世界無言，雪花無語，卻是無聲勝有聲。

稍晚些，待我去食堂吃飯，再看室外雪景時，雪花仿佛施展了魔法，將世界變成銀裝素裹的模樣。桂樹戴起了白色帽子，馬路蓋上了白色棉被，雪花依舊靜默地綻放著。我想著，這天氣很適合吃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面，便前往食堂吃起牛肉面來。

吃完牛肉面，整個身子暖和起來，我走到戶外，想好好欣賞雪景。我駐足在那被雪蓋住的草坪上，靜靜地看著雪花下啊下啊，飄啊飄啊。雪花飄落的瞬間，紛雜世界的喧囂聲減弱到最小分貝，焦躁不安隨著雪花飛舞也消散不見了，我變得內心無比寧靜，仿佛看見了浩瀚碧藍的海邊，一群白色海鷗在自由飛翔。我向前走幾步，再轉個彎，又轉到了較為偏僻的一處小湖旁。干枯的蘆葦稈被積雪覆蓋住，只露出黑色的半截。平日里爬滿青苔的石頭上也堆著厚厚的雪，幽靜的、寂寥的氣息撲面而來。雪花接二連三，輕盈地掉落在湖面上，蕩漾起漣漪。在湖的周圍，沒有其他人，也沒有雜音，只能看見雪在飄落。此情此景，頗有“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的韻味。

再轉到主干路，人流車輛漸漸多了起來，氣氛也熱鬧起來。來來往往的行人都穿得嚴嚴實實，手里擎著雨傘，車輛比平日里放慢了速度，一切好像回到人閑車馬慢的時代。城市夜晚閃爍的霓虹燈，川流不息的車輛，水泥鋼筋的現代建筑，都讓人躁動不安，有多少次它們燃起了我奮斗的激情，又有多少次我的激情被殘酷的現實冷冷澆滅，最終只留下迷茫惆悵的臉龐。比起熱鬧的商場和夜市，我似乎更享受這片刻的寧靜和愜意。雪落下，留下一片沒有邊界的白，恰似蘇軾筆下“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的清冷和寂寥，內心的沉重漸漸消散，整個人變得輕松愉快起來。我從未想過，一場雪花也能讓人的心靈變得輕盈起來。此時此刻，我便是世界的主角。但雪終究有消融的一天。次日清晨，當太陽照耀大地時，便是雪花退場的時候了。縱使如曇花一現般短暫，它也愿意付出整個生命，成就片刻的驚艷。我們又何嘗不是如此，人生在世不過數十載春秋，竭盡全力綻放出獨屬于自己的美麗，才是對生命的最好回饋。

（作者系江南大學人文學院漢語言文學專業2021級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