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祁連（組詩）

包苞

在大佛寺

在大佛寺，木頭可以懷孕，泥巴可以坐起來。

想法太過宏大就容易成為空話。

但空話好聽，引人入勝。從假寐，

到真的睡去，不是頓悟，是徹底放下。

一睡天地寬。天下人的事還是交給天下的人。

喚佛不醒，何須再喚！

比春風還要固執的，是一個人不愿醒來的想法。

人生皆大夢。有人醒著，

卻發出了鼾聲，有些人好像影子，

卻在念佛。現實總有點恍惚，

壁畫中的一只鳥，忽然

在屋外的樹蔭中發出了鳴叫。

一些道理正在剝落，一些木頭

卻在開悟。離慈悲最近的不是佛陀，

是一根糟朽木頭，成了一群螞蟻的居所。

平山湖大峽谷

平山湖不是一座湖

是戈壁深處一個蒙古族聚居的鄉鎮

全鎮只有兩個村：紅泉村和紫泥泉村

我詫異于火焰般的地方

有一個波光粼粼的名字

不是湖的平山湖

有的是時間沖刷出的赭紅色大峽谷

有人騎著駱駝進去

一朵一朵的云，就從峽谷深處泛上來

云朵干凈、飽滿

低低地懸著。一朵兩朵的云

陽光照過去，像照著一個兩個

波光粼粼的村落

望祁連

鐵青色的祁連山

陷在時間中

頂上積雪消了

頂上積雪復又積聚

世人眼中的一路狂奔

或許，只是深陷一種絕望

一動不動

絕望有時是深藍色的

一望無際

有時，是一朵深陷其中的法螺云

多年后，被再次遇見

焉支吟

馬背滾落的一座山

歌聲，把它托舉

刀尖上藏著的一座山

積雪，埋著它的頭

六畜無知，啃它遍地青草

不問敵友

風有故鄉，爬上坡

喚醒十萬青青云杉

作戰馬嘶鳴

這是八月的焉支山

碧空如史

徒飛漫天云絮

只有弱河水

養它兩岸嫁娘

吟誦風中的故鄉

故鄉、故鄉

遠了戰火，肥了

牛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