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者,大國也,邦家有成則大國有成。巨石不語,崇高依舊!丁點殘碑,猶如一個光點,刺破中華復興黎明前的那道蒼穹!
一
常給孩子們講“大禹治水”的故事,講大禹與嵩山的淵源,告訴他們,我們所住的位置—登封“大禹路”,就與此有關。在離我們家不遠的山上,還有塊大石頭—“啟母石”。
傳說,大禹的兒子,也是夏朝的建立者—啟,就是在這里出生的。孩子們就嚷著有時間一定要帶他們去看看。
2022年,春日的一個周末,我帶孩子去啟母石游玩。過啟母闕往北數步至萬歲峰下,能看到啟母廟遺址旁一片片碎磚碎瓦,遂告訴兒女,這些就是一兩千年前的秦磚漢瓦了,最近的也是唐代的物件,這些都與“大禹治水”的典故有關……繼續往北走,不遠處,一巨石巍然矗立眼前。
第一次來此地的孩子們為此石之巨感到驚嘆:“哇,這么大!原來,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嵩山啟母石啊!”一面聽著大禹治水的故事,一面打破砂鍋問到底,問著各種奇妙的問題。我邊解答,邊繞石觀察。
此石一開為二,南石巨大聳立,北石平臥可攀,南側巨石北面能隱約看到雕刻的字跡,已模糊不清。當走到兩石中間的狹縫處,低頭看到北石下面有一磚狀物,一半埋入泥土碎石中,就指著它對兒子講,你看:“這就是古時的磚塊,我們可以撿起來看看。”一邊說一邊撿起來,發現這不是磚塊,而是帶字的青石塊,上有文字,清掉浮土后,能看清并確認的有10個字,從右往左看,三豎行,分別是:“避諱之……則邦家有成……而有……”我當即打開百度,搜了“則邦家有成”這5個字,網頁上立即跳出了唐崔融撰的《唐嵩高山啟母廟碑銘》,心中一驚一喜—這石塊其實是啟母廟碑的一塊殘碑啊!
二
經查證,《唐嵩高山啟母廟碑銘(并序)》共2333字,通過該塊殘石文字測量初步推斷,3個字長約8.5厘米,寬約3厘米,按照每列字數間隔而推測,該碑約33列、每列約70字,碑心橫約108厘米,高約184厘米,若再加上碑座、碑頭,可以想象到該碑刻在唐宋時期未毀時的宏大盛況。據宋代趙明誠《金石錄》載,該碑文由崔融所撰,沮渠智烈所書。崔融,字安成,齊州全節人。唐朝大臣、文學家,初唐“文章四友”之一。圣歷元年(698),武則天封中岳(嵩山),見崔融所撰《啟母廟碑》,深加贊美;封禪畢,又命崔融撰《朝覲碑》。沮渠智烈,唐書法家,匈奴族。永淳(682—683)年間,楊炯所撰《唐少姨廟碑》和崔融所撰《唐嵩高山啟母廟碑》均為其所書。
該碑與《唐少姨廟碑》《大周升中述志碑》《唐許由廟碑》均立于盛唐武則天時代的登封境內,又均于宋徽宗政和年間,奏請朝廷,予以拆毀。毀后不久的1107年,宋徽宗又在啟母石旁邊的崇福宮立了一塊碑,用來紀念自己的母親(宋徽宗大觀三年三月在西京崇福宮立《西京崇福宮記》碑,徽宗親撰并書,頌章獻、欽慈皇后,以昭孝思)。又過了20年,1127年,“靖康之變”,北宋亡,中原淪陷,金人一炬,《西京崇福宮記》碑不知所蹤。余秋雨先生評價我國書法水平最高的兩位帝王,相隔四百余年,竟以這種方式在嵩山上產生了聯系。
巨石不語,崇高依舊。一塊石見證了一個時代的輝煌,也見證了一個時代的沒落。如果說唐宋是中國古代傳統文化的頂峰,那么曾10次登嵩山,作為“政啟開元治宏貞觀”的一代女皇武則天時代則開啟了這個頂峰,而400多年后經宋“靖康之變”,則標志著從頂峰逐漸走向轉折。開放與保守,包容與排斥,敢作敢為與多變無常,萬國來朝與客死他鄉,同樣都是才華橫溢,同樣都是風華絕代,一個引領開創盛世,一個偏安保守含恨而終!自徽宗后,中原經濟、文化沉寂沒落近千年,令后人扼腕嘆息……
三
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氣象。凡事存在即合理,歷史看似偶然,也有必然。夏代久遠,歷史文化有待進一步發掘;唐武則天整頓吏治、廣開言路、輕徭薄賦、與民休息的開放包容,造就“政啟開元,治宏貞觀;芳流劍閣,光被利州”;而擅長和喜好文化藝術的宋徽宗因為反復無常、重用奸佞、增加賦稅、武馳松懈,最終引發“靖康之變”,國破被擄、受盡凌辱。如果說,夏代是中華文明、中原文明的肇始,唐宋時期是頂峰,那么靖康之變就是轉折,與嵩山和啟母石有深刻淵源的三位帝王夏禹、武曌、趙佶,一位開啟了一個文明,一位創造引領輝煌,一位趨向轉折沒落保守。
“往事越千年”“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進入21世紀的今天,我們正團結奮進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的發展道路上!我們正面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恰逢“兩個一百年”新的奮斗目標,更要堅定“四個自信”,有理由,有擔當,讓中國現代化建設在21世紀更加煥發勃勃生機!
邦者,大國也,邦家有成則大國有成。
“則邦家有成”這一小石塊,雖只是巨碑的一角,只是嵩山厚重文化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但這就像中華復興黎明前刺破蒼穹的那道光點。這個點透露出一個信號,好像在昭示人們:文物在,文化在,文明在!開放包容、大氣磅礴的大唐氣象就要回來了!中華文明就要復興了!中原大地就要崛起騰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