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募基金如何寫好綠色金融的大文章

邵煒　黃卓

近期，中央金融工作會議強調要加快建設金融強國。金融要切實為增強中國的經濟實力提供高質量服務，尤其要優化資金供給結構，把更多金融資源用于促進綠色發展等行業，做好綠色金融等五篇大文章。

公募基金作為重要的機構投資者，應積極踐行責任投資理念，建立綠色投資制度，服務綠色經濟的發展，寫好綠色金融的大文章。

綠色金融的發展及投資趨勢

在過去幾年的時間里，全球綠色金融的資產管理規模繼續保持高速增長，綠色金融的投資理念更加成熟，得到了越來越多國家和投資者的認可。

據全球可持續投資聯盟（GSIA）發布的研究表明，截至2022年，全球綠色金融投資（除美國市場外）總額為21.9萬億美元，同比增速高達20%。由于美國市場的統計方法有所變化，如果算上美國市場，全球綠色金融投資的管理規模依然高達30萬億美元。

在中國，綠色金融投資的規模依然保持了較高的增速，截至2023年三季度末，中國綠色金融投資管理規模首次突破30萬億元人民幣，總規模合計為33.06萬億元人民幣，前三季度的總規模相比2022年全年增速超過30%。

未來中國綠色金融存在三大投資趨勢和發展機會。

趨勢一：上市公司ESG表現改善，央企等發揮了引領作用。隨著相關政策的引導及投資者在投資決策過程中對ESG等的考量，越來越多的上市公司發布ESG報告。截至2023年，A股上市公司ESG信評披露報告覆蓋率為34%，同比增加20%，尤其以央企為代表的企業，更積極推動綠色金融發展，在2023年，76.61%的央企發布了ESG報告。

目前，大市值的上市公司發布ESG報告比率相對較高，預計未來更多中小市值的上市公司發布報告的比例會不斷提升。

趨勢二：綠色金融的應用場景進一步拓展。隨著投資者對綠色金融投資理念認同度的不斷提升，未來綠色金融應用場景將進一步拓展，從ESG股票投資到債券投資、理財產品及私募股權投資等。未來，綠色金融的應用場景將繼續拓展到保險行業、供應鏈管理以及政府產業政策三個領域。

趨勢三：ChatGPT的發展引發ESG的關注。以ChatGPT為代表的生成式AI未來將對ESG行業產生深遠的影響。一方面，生成式AI可以協助ESG報告寫作及ESG評級分析等，提升了行業效率促進綠色金融發展；另外一方面，生成式AI也可能引發相關的ESG風險，比如助長“漂綠”（Greenwashing）的行為，同時，ChatGPT的發展需要極高的算力支持，所以也會產生更大的碳排放。

中國綠色金融發展面臨的挑戰和困難

相比海外市場，中國綠色金融的發展相對較晚。隨著中國在2001年加入WTO融入全球經濟發展，中國企業才開始接受社會責任ESG理念。經過了近二十年左右的發展，雖然綠色金融初具規模，但還處于起步階段，面臨如下三大困難和挑戰。

一是綠色金融管理資產規模相對較小，占比不高。在過去幾年的時間，中國綠色金融管理的資產規模穩步增長，截至2023年9月底，管理規模達到33.06億元（表1），從2020年至今每年的增速都超過30%。然而，中國綠色金融管理資產主要以綠色信貸為主，平均占比基本在85%左右，結構并不均衡，其他ESG證券投資占比規模過去幾年還出現了下降，占比從2020年15%左右下降到2023年10%左右。截至2023年9月底，ESG公募基金管理規模僅為4984.1億元，占公募非貨基金總資產規模的3.01%，相比海外市場平均8%的全球水平占比還有比較大的提升空間。

表1 2020-2023年中國綠色金融管理資產規模表

（備注：2023年數據截至2023年9月底）（數據來源：《2023年中國責任投資年度報告》）

二是A股市場調整ESG基金業績不佳，對綠色投資理念形成挑戰。最近幾年，A股市場出現調整對ESG的綠色投資理念形成了挑戰。尤其從2022年開始，最近兩年，如表2所示，所有ESG基金無論是主動還是被動，權益或者固收，幾乎所有ESG基金的業績中位數都跑輸全市場基金的業績表現。

表2 中國不同資產類別ESG基金規模占比

數據來源：Wind

ESG基金的業績表現不佳，在市場調整的時候并沒有體現其投資理念和投資策略的優越性，也讓很多投資者對綠色金融的策略產生懷疑。

三是普通投資者對綠色金融的投資理念了解不多，接受程度不高。雖然目前中國的權益ESG基金的主要持有人為個人投資者，截至2022年底，個人投資者持有權益ESG基金的規模占比高達76%，遠高于全球市場25%的平均水平。但是個人投資者對ESG的投資理念了解并不多，根據調研，在過去幾年的時間里，大概只有20%左右的投資者聽說且了解ESG的投資理念，有80%左右的個人投資者對ESG的投資理念并不了解甚至沒有聽說過，大概只有25%左右的投資者在投資的時候會考慮參考ESG投資理念。

個人投資者對ESG投資理念了解不多但是卻持有更多的ESG基金可能原因在于ESG基金整體在電力設備、新能源、化工和汽車等行業布局較多，而這些行業在2020-2021年整體表現更好從而吸引了更多其實并不了解ESG投資理念的個人投資者參與投資。根據中金公司的分析，相比權益ESG基金，債券ESG基金機構投資者占比高達98%，個人投資者的占比僅有2%左右。

公募基金如何支持綠色金融發展

公募基金作為資本市場重要的機構投資者，在資本市場的發展中承擔著日益重要的作用。參考中國基金業協會發布的《綠色投資指引（試行）》，越來越多的公募基金加大對綠色金融的研究和投資，積極實踐和總結ESG的投資規律，踐行綠色金融的投資理念，未來，公募基金可以從如下三個方面支持綠色金融發展，寫好綠色金融的大文章。

一是不斷豐富ESG等產品，給投資者提供更多的選擇。

根據中國基金業協會發布的《基金管理人綠色投資自評估報告（2023）》披露，越來越多的公募基金從戰略的角度重視綠色金融投資，80%的公募機構發行過ESG基金產品，高達95%的機構按照綠色投資策略運作ESG產品。未來，公募基金還可以繼續從如下三個方面不斷豐富ESG產品，給投資者提供更多的選擇：

1.增加固收類ESG基金產品的布局。根據Wind統計，如表3所示，截至2023年底，中國ESG基金規模為5126.90億元，其中主要以權益類ESG基金為主，規模占比高達66%，固收類ESG基金占比為31%。未來，隨著中長期資金入市提升對ESG配置的需求，中國固收類ESG基金的發展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表3 中國不同資產類別ESG基金規模占比

數據來源：Wind

2.增加被動型ESG基金產品尤其是ESG ETF基金的布局。如表4所示，目前中國的ESG基金主要以主動投資為主，占比高達76%，被動ESG權益占比僅為24%。相比海外全球市場尤其最近幾年，被動型ESG基金管理規模逐步上升，尤其ESG主題的ETF基金規模和數量大幅上升。最近幾年，中國ETF市場也快速發展，截至2023年底，總規模達到2.05萬億元，其中ESG ETF基金占比僅為2.4%。未來公募機構應該增加被動型ESG基金尤其是ETF基金產品的布局。

3.增加多策略ESG基金的投資布局：當前，中國ESG基金的投資策略主要以主題投資為主，很多ESG基金主要聚焦在新能源和碳中和主題策略，如表5所示：43%的ESG基金投資策略以環境保護主題，相比海外市場，ESG基金的投資策略分布更加均衡，一方面可以提升組合ESG評價，另外一方面也可以為投資者提供長期可持續的投資回報。未來，公募基金應該增加多策略ESG基金布局，為投資者提供更多的投資選擇。

二是積極踐行綠色投資理念，助力上市公司高質量發展。

雖然過去幾年A股披露ESG專項報告的上市公司正在不斷增加，截至2022年底，有1467家上市公司發布了ESG專項報告，占比為27.66%，創出了新高。然而，根據調研，84.3%的機構投資者表明在中國進行綠色金融投資面臨著最大困難就是“難以獲得投資對象的ESG信息”。

很多學術研究已經表明，ESG和公司的財務業績存在著正向關系，一方面公司通過ESG方面的改善可以影響未來現金流并且反映到公司的股價和估值上面；另外一方面，重視ESG的企業往往更加注重對風險的管理和可持續性發展，有利于公司規避重大的下行風險比如環境污染、社會輿情或法律糾紛等。

目前公募基金對綠色投資主要停留在財務層面的投資，僅有28.7%的公募基金主動參與提升被投資企業的綠色績效等。

目前，越來越多的公募基金加強了對綠色投資制度的建設，根據基金業協會調研，有87%的公募基金開展了綠色投資調研研究，54.3%將綠色投資納入公司戰略等。然而，目前公募基金對綠色投資主要停留在財務層面的投資，僅有28.7%的公募基金主動參與提升被投資企業的綠色績效等。

未來，公募基金應該更加積極主動參與上市公司的治理，既要“用腳投票”，更要“用手投票”，幫助被投資企業提升綠色績效，助力上市公司高質量發展。

三是做好投資者ESG教育活動，引導投資者進行綠色投資。

隨著房地產市場調整及銀行理財產品打破“剛性兌付”，中國居民財富配置未來將更加多元化，并逐步向以公募基金為代表的金融資產轉移。當前，中國ESG基金主要以個人投資者為主，規模占比高達76%，但根據中國責任投資論壇（China SIF）的調查顯示，截至2022年，依然有高達77%的個人投資者并不了解ESG投資理念，59%的個人投資者表明，沒有信息渠道了解綠色金融等是投資者進行ESG投資最大的障礙。如前文分析，中國ESG基金的個人投資者其實更多把ESG基金當成行業賽道主題基金投資，對ESG投資并不了解。未來，需要公募基金開展更多的投資教育活動，來提升個人投資者對ESG投資理念的了解。

同時，中國ESG基金機構投資者占比很低，相比海外市場平均75%左右的機構投資者占比，中國國內機構投資者占比僅為25%左右，未來，也需要公募機構等加大對綠色金融的宣傳力度，完善ESG產品線，吸引更多的機構投資者布局ESG投資。

（邵煒為基金公司投資分析師，金融學博士；黃卓為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副院長、北京大學長沙計算與數字經濟研究院副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