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腳鳥的秘密（上）

剪掉鳥兒的腳

艾莉莉和小克到達左依依家的時候，聽到從門縫里傳來的電視機的聲音。他們沒有按門鈴，也沒有敲門就推門而入了。他們看到了被報紙擋住半個身子的左依依，正坐在她奶奶的扶手椅里聚精會神讀著報紙，甚至沒意識到有人進來了。艾莉莉走到椅子附近，輕輕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左依依沒有反應。小克直接拿起遙控器，關了電視機，房間里一下安靜了。

紋絲未動的左依依突然說道：“朋友們！來得正好！你們絕對猜不到剛剛我在今天的晨報上發現了什么……”

艾莉莉恍然大悟。原來左依依早就知道他們進來了！

“我還以為你沉浸在你的閱讀里。嚇了我一大跳！你就不能像正常人一樣打個招呼？還有，你把你奶奶藏哪了？”

左依依聳聳肩、一臉無辜的樣子。

“在床上，我猜……”

“上午10點還睡覺？”艾莉莉和小克同聲問道。

“嗯，無論什么時候，她總是覺得疲勞……從早開到晚的電視機弄得她頭昏腦漲。”

小克拉了下他姐姐的衣袖。“你……你之前說你要去問左依依的……”

“好，我知道了，你不用提醒我……”

左依依一直盯著她正在閱讀的報紙，幾乎是不帶一絲感情地回答道：“不用問了，我已經知道小克想知道什么了。”

“是嗎？這么厲害！”

左依依揮了揮手中的報紙：“你們沒有看到自然博物館最新的展覽通知？”

小克看著他姐姐，聳了聳肩：“我跟你說什么來著……除了博物館外，你的朋友就沒有其他可說的了。跟你的展覽沒有任何關系，左依依。我，我更腳踏實地。”

“那正好，跟我們說說你的腳，”他姐姐回答道，“你有腳所以感覺良好嘍，左依依，你知道他今天早上打算做什么實驗嗎……”

“什么實驗？”

“他想剪掉我們家窗臺上鳥兒的腳！”

“呃……你在開玩笑吧？”

“沒有！好在他一只鳥都沒抓到！”

“小克，你是摔壞腦袋了嗎？你怎么會想去殘害這些可憐的鳥兒？”

小克一臉驕傲的神情，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后，回答左依依：“我不是在殘害它們，無腳鳥確實存在！我在書上看到過。另外，我覺得它們已經有翅膀了，就不需要腳了！所以，我是在幫它們去除妨礙到它們飛行的東西。”

左依依憋不住大笑起來。艾莉莉則是一臉擔憂的樣子，她知道弟弟曾經把昆蟲關在沒有空氣也沒有食物的塑料盒子里。如果他打算對鳥兒下手，那她就得注意他的一舉一動了。

“聽著，小克，”左依依說道，“我覺得它們的腳對它們來說一點兒也不礙事。否則，它們要怎么到你窗臺邊上吃面包屑呢？全靠翅膀覓食嗎？不可能的！但是我也許有個主意……”

“左依依，你不會是也要摻和進來吧？”艾莉莉帶著一絲猶豫問道。

“別擔心，我只是想跟你們講講自然歷史博物館最新一期的展覽。有一件超棒的展品：他們很快要對外展出一艘來自新西蘭的毛利獨木舟。”

“所以呢？你什么時候開始對獨木舟感興趣了？”

“別急！他們此次會將所有研究新西蘭的專家集聚在一起。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些人當中肯定會有聽說過我父母的人……”

“那這跟小克又有什么關系？”

“我自有打算……我會讓他知道無腳鳥并不存在。到時候我們帶著他在博物館的二樓轉一圈，讓他看看那些被當作無腳鳥的極樂鳥，他就會明白無腳鳥究竟是怎么回事了。我已經有行動計劃了。你們準備跟我一起探險嗎？”

悄悄地潛入

左依依甚至都沒有等她的朋友們回答。因為不管怎樣，他們都會同往常一樣跟著她一起。盡管小克很膽小，但是他熱衷于跟著女孩兒們一起去探險；而機靈的艾莉莉則在一旁，開始計算他們被父母發現在城市另一邊的左依依家時的風險……

不到五分鐘，左依依已經穿好衣服，背上背包，準備開門出去了。

“跟著我！要是運氣不錯的話，咱們會玩兒得很開心。”

盡管不知道左依依到底在說什么，艾莉莉和小克還是緊跟著左依依的腳步。三個小朋友飛快地出發了。

在自由大街的紅燈路口，停了一排小汽車。左依依朝著她的朋友們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趕緊過馬路。在去博物館路的時候，左依依突然右轉，接著又右轉。小克看到墻上的路名。

“左依依，博物館的入口不在那邊……”

“小克說的對，”艾莉莉說道，“現在是博物館的開放時段，我們就不能光明正大地進去一次嗎？”

左依依一直沉默，看上去并沒有想要回答她的朋友。三個小朋友很快來到一扇綠色的門前，門扇已經被拉開。再往前走幾米，他們看見紅色和白色的柵欄也已經被打開，幾輛車停在了博物館后方的院子里。

“但是左依依……你怎么會想到……”還沒等到艾莉莉把話說完，左依依突然用手捂住她的嘴讓她安靜，并把她推到院子的角落里。

“噓，艾莉莉！專家們就是從這里進館的。博物館閉館后，他們會在今天晚上6點舉行一個大型招待會，但是這些專家一整天只在內部討論，不對公眾開放。從博物館的大門進去沒有任何意義，我們只能被困在展廳里，聽不到專家們說的任何東西，你說是吧？”

“那……小克說的無腳鳥呢？”

“我已經計劃好了。我們等會兒先去上面的展廳參觀一圈。在那里轉完后，我保證你弟弟再也不會想著剪掉鳥兒的腳了。與此同時，咱們趁機混入這些專家中。”

“我們……混進去？”

“是的！也可以說是潛入進去，如果你更喜歡這種說法的話。注意聽任何談到的跟我父母有關的消息。”

“想得美！”小克說道，“你覺得他們不會注意到咱們？”

“他們根本不會發現的，”左依依答道，“你們看這棟木制房子。”

艾莉莉和小克轉頭看向一旁的木頭房子，看上去好像是后建在博物館前面的。在一個小巷子的盡頭，地上擺著一些奇怪的圓柱形散熱器，從陽臺上可以進入房子的內部。

透過玻璃，三個小朋友看到幾個系領結的人手里端著咖啡聚在一起討論。

“你們看，他們都在那里！我們現在躲到散熱器后面。等他們進入博物館后，我們再進去。有這么多專家要來，他們應該不會鎖門。”

就在這時，又有一輛小汽車開進院子里。

緊隨其后

三個小朋友趕緊躲到了散熱器后面，防止被司機看到。車里是一位女士，她從車上下來，也走了旁邊的小巷，經過小朋友的身邊，徑直走到陽臺前，拉開門進去了。

“我說什么來著！只要拉開門就能進去！多簡單！”

比起左依依的興奮勁兒，艾莉莉則一直盯著聚在一起討論的人群身上。事情有可能沒有那么簡單。但是，沒準兒他們十分走運。

然而，沒過幾秒鐘，好像有什么東西吸引了陽臺上那群人的注意力，他們都看向同一個方向。接著他們開始往前走，一個接著一個，很快消失在窗戶前。

“好了！現在該咱們進去了！”左依依一邊說，一邊得意地朝他的朋友們眨了眨眼。

小克為了保持鎮定，輕聲咳了咳，昂起頭準備跟上左依依。艾莉莉挑著眉，神情十分堅決，他們現在需要特別謹慎小心，不要被人發現。

左依依第一個從藏身的圓柱形散熱器后面走出來，溜到了門前，透過窗戶往里面看。另一側的房間看上去像一間廚房，工作臺上擺放著好幾個裝著深色液體的玻璃杯，他們聞到了一股濃濃的咖啡味。

一群專家在走廊里走著。三個小朋友跟在他們身后幾米遠，為了不被發現，他們仨緊貼著墻邊。

領頭的人突然宣布道：“女士們、先生們，請各位移步博物館右手邊的會議廳。我們已經設置了一個通道與展廳隔開，以防游客打擾大家。”

左依依握緊拳頭，就好像是剛取得了一場乒乓球比賽的勝利。

“太棒了！這比我想象的容易多了！我知道他們會在那里待一整天了。我也知道咱們藏在哪兒能輕而易舉地聽到他們所說的一切！我覺得今天是我的幸運日……”

青紫色腦袋的胖火雞

一隊專家朝著博物館的入口走去，來到售票處和商店旁邊。沿著墻的右邊掛著一條小細繩，標出一條通向會議廳的臨時通道。專家們一個接一個地排著隊走進去了。有些專家走著走著，在展柜前停下來觀看擺著的標本。

左依依、艾莉莉和小克就在他們身后不遠處，為了不被發現，他們只能慢慢地在后面跟著。等走到走廊的另一端時，左依依探頭看，發現展廳里沒人，售票處也沒有人，只有最后幾個專家站在一個大型展柜前，左依依知道他們看的是那只渡渡鳥。其中一個專家朝同事揮手示意，讓他看展柜里的展品。

左依依只能保持不動，身后的小克開始變得不耐煩：“怎么了？咱們還走不走了？”

“等一下，最后幾個人還沒有進會議廳。”

“要是他們再繼續欣賞這些展柜，我們就會被發現的……”越來越緊張的艾莉莉小聲說道。

現在小朋友們的位置正對著博物館主要入口，隨便一個游客或者工作人員經過就能發現他們。

左依依仔細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密切注視著兩個還站在渡渡鳥展柜前觀看的專家的動作。

“你說說……他們到底在干什么？”

“沒干什么！”快站不住了的小克說道，“他們在看那只能把博物館的冰箱一夜清空的長著青紫色頭的胖火雞呢。”

左依依試著讓他冷靜下來：“他們可能在擔心渡渡鳥的身體？難道你想讓它一整天都頂著個青紫色的腦袋嗎？要換作是你，如果你身體不舒服時，強迫你去上學，你會怎么辦？”

小男孩兒停止了跺腳，在思考怎么回答左依依。與此同時，左依依一直觀察著那兩位專家，他們好像在找怎么打開玻璃柜的方法。

突然，不遠處發出刺耳的聲音。應該是組織方在調試音響效果，要開始了。兩個人此時也進了房間，小朋友們現在可以自由行動了。

“快進去！我們可以藏在黑暗里。”

左依依快步走過走廊，小克經過展柜前，突然停下來，把鼻子貼在玻璃柜上看。柜里除了一些樹葉在輕輕搖動外，沒有任何東西在動。他沒有時間仔細查驗，朝青紫色腦袋的胖火雞點了下頭，瞄到了一對黑色的鳥兒，一只身上有兩塊橘色的斑塊，另一只頭是橘色的，好像是高興得變了色。最終與剛溜進會議廳的左依依和艾莉莉匯合了，他躲到姐姐后面簾幕旁邊的黑暗中，簾幕將房間與主展廳隔開。

一陣咳嗽聲

會議剛開始的時候，三個小朋友還饒有興趣地認真聽著他們的發言。但是他們的演講全是專業術語，還有大屏幕幻燈片上那些小朋友們看不懂的圖表。

左依依正準備問朋友們要不要先去看看無腳鳥時，突然發現一個嘉賓對坐在房間另一邊的人示意。雖然這倆人也穿著西裝系著領帶，但他們看上去似乎在密謀什么。她決定一直盯著他倆。

其中一個人靠在墻邊，他的眼神一直在掃視著坐著的專家們，最終落在了那個剛在博物館后院停車的女專家身上，她彎著背好像在包里找什么，當她從包里拿出一沓紙時，左依依想這肯定是她等會兒要發言的內容。

左依依猜對了。下一位發言人，正是她。當她走向講臺時，靠在墻上的那個男人朝坐在最后一排的同伙遞了個眼神，同伙開始輕輕地咳嗽，接著越咳越厲害，好像是突然嗆到一樣。坐在他旁邊的人朝他投來不耐煩的眼神，他致歉后，站起來走出了會議廳。左依依不再盯著他，轉而去看房間另一端的那個人。可是，人不見了！他應該是趁著同伙假裝咳嗽的時候偷偷離開了。

左依依已經認定他們肯定在密謀關于這個會議的事。她快速轉身朝艾莉莉和小克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跟著她。等和這些專家們拉開了一點兒距離后，她小聲說道：“那兩個男人剛離開會議廳。咱們跟著看看他們在密謀些什么！”

“……密謀？”艾莉莉和小克同時問道。

“我敢肯定。他們在出來前彼此打了暗號，其中一個人看上去在故意假裝咳嗽。快，別跟丟了！”

小克迅速站起來，踮著腳尖沿著會議廳的窗簾走，他貼在窗簾縫觀察這兩個男人：“他們往走廊方向溜了。”

三個小朋友悄悄地走到他們不久前剛經過的走廊。在大開著的紫色大門上寫著一行很小的字：請隨手關門！左依依趕緊關上了身后的門。面前的走廊跟博物館里一樣奇怪，一個人也沒有。

“他們現在去哪里了呢？他們只比我們提前走幾秒鐘，總不會憑空消失吧？”

突然，他們聽到了有人上樓梯的聲音。

“你們看！這個走廊通往房子的后面。我們走！”

走廊實際上是通向往高層的樓梯間。兩個陌生人很有可能已經到達三樓了。左依依拉開門，悄悄地探出頭，她看見一條黑乎乎的走廊，深處的一間屋子里突然亮了燈。

“他們進了那個房間，”左依依湊到艾莉莉的耳邊小聲地說，“我們先躲到走廊的某個地方，然后制訂一個進攻計劃。你看好小克，讓他小心點兒！”

制訂計劃容易，執行起來可就難了。待在女孩們身后的小克直跺腳，他有點兒迫不及待，同時又有些害怕。

伸舌頭的木制頭

兩個男人來到一間擺滿即將展出展品的房間。三個小朋友聽到他們搬動紙箱的聲音，接著其中一人喊道：“你輕點兒！”他剛說完，旁邊的門砰的一聲響。他的同伙趕緊站起來關燈。

“有人發現咱們了！快撤吧！”

兩人趕緊穿過走廊去樓梯間，他們甚至沒有注意到孩子們。艾莉莉把小克拉到自己身邊，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兩人打開門消失在樓梯間，就好像是被樓梯間給吞掉了一樣，整個地方都奇怪地安靜下來了。

“你……你覺得他們離開了嗎？”小克牙齒打戰地問道。

“是的，小克，他們已經逃走了。咱們去屋子里看看有什么特別的。”

“唔……剛才不是門砰的一聲響嗎？我們現在去那里不正好被逮住！”

“不會的。那扇發出響聲的后門，只是因為它沒有被固定住，所以總是會來回地響。咱們今天真是運氣爆棚！”

小克這才恢復了冷靜。左依依已經走進了那個房間，打開了燈。

屋子里堆的東西超過了它原本的容納量。小克很快注意到房間里有為即將進行的展覽而組裝的毛利戰士的裝備：大頭棒、長矛和大刀，還有慶祝時戴的面具、柱狀雕刻品和航行時用的短槳……各種各樣的東西！

房間正中央擺著的是一只獨木舟。舟身是由一塊深色木頭精心雕刻而成，獨木舟應該有三米多長。但是吸引小克注意力的不是獨木舟本身，而是掛在船首的木制人頭：一個滿臉刺青的伸著舌頭的人頭，睜大著眼睛卻一點兒也不嚇人。

小克對這個木頭腦袋里伸出的大舌頭很感興趣，正當他伸手準備仔細摸索一番時，左依依說道：“這個舌頭是用來吃掉你的，小朋友！”

小克立馬把手縮回口袋，他可不想在這里丟掉一根手指頭。而一旁的左依依則在觀察擺放在獨木舟周圍的東西。

意外收獲

匆忙之中，剛才那倆人可能沒來得及帶走他們原本謀劃要拿走的東西。地上放著一個長方形的木盒子，盒子四周也經過精心雕刻，每個側面都刻著人型大小的人頭。突然，左依依看到地面不遠處的一個蓋子。大事不好！里面的東西到底還是被偷走了……左依依想，那兩個男人肯定是裝作什么都沒發生，回會議廳去了。怎么才能不被批評地把這件事告訴博物館館長呢？

正當她認真思考時，艾莉莉走近，拿起盒子仔細觀察，她突然屏住呼吸。

“左依依，你看，盒子里有東西……”

“這只是一個標簽牌。他們已經把盒子里原來裝的東西偷走了。”

“不，里面不只有標簽牌。你看……”

艾莉莉把手伸進盒子里，拿出了一些黑色、白色的細羽毛。

左依依吃驚道：“給我看看……”

“羽毛！這個盒子里有羽毛！這就是這些小偷要找的……”

“羽毛？什么意思？”小克說道。

“盒子里的羽毛是干什么用的？”一臉困惑的艾莉莉問道。

小克靈機一動，說道：“它們可能有魔法？”

兩個女孩兒仍在冥思苦想。

“這樣的羽毛屬于哪一類型的鳥兒？”

“肯定不是我們學校院子里的那些鳥兒的，畢竟……”

“畢竟什么？”

“如果它們被保管在像這樣一個木刻盒子里，那說明它們很珍貴。就好像首飾盒，里面裝的都是重要的東西……”

“部落首領戴的羽毛！”小克說道。

“嗯，”左依依回答道，“你可能是對的。但是，我們要怎么證明？我們又沒有證據……也沒辦法解釋自己是怎么知道行竊經過的……”

艾莉莉還在想。

“你覺得他倆都回到會議廳了？”

“是的。他們不能出來太久，否則會引起懷疑的。等到館長發現有藏品丟了的時候，她還以為所有的專家一整天都沒離開過會議廳的話，就根本不可能抓得到小偷。”

“那要是咱們去把他們偷了的東西拿回來呢？”小克問道。

“你想讓他們主動把口袋掏空？”

“呃……不是……但是……”

“但是什么？”

“我們可以……我不知道，我想……去找找？”

“哎！想都不用想！要是他們沒看見咱們，你就慶幸吧。從這里爬到座位去看他們包里藏的東西……”

小克聳了聳肩：“爸爸總是說，‘不試試怎么知道行不行？’”

艾莉莉這時有了另一個主意：“先回會議廳。我們最后總會找到辦法的，比如……扮演迷路的小朋友，想盡各種辦法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一臉驚訝的左依依看著她的好朋友。事實上，他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見機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