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步步驚心

王鐵青 倪華東 陳艷芳 朱澤鏵

讀書時，我們都喜歡一波三折的故事情節(jié)。閱讀旅程中那些意外的“邂逅”，可能是一個故事真正吸引人的地方。毫無疑問，莫言就是這樣一個善于把你帶入故事情境中的人。

讀著《夜?jié)O》，你的心是不是一直懸著，被“九叔”的怪異、“我”的恐懼、荷花的圣潔、年輕女人的神奇緊緊抓著。你越讀越想去探究情節(jié)的發(fā)展、故事的結(jié)局。異想天開的情節(jié)，讓人拍案叫絕；天馬行空的想象力，讓你猜不到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小說開始波瀾不驚：

經(jīng)過很長時間的纏磨，九叔終于答應(yīng)夜里帶我去拿蟹子。那晚上月亮很大，晚風(fēng)很涼爽。月光皎潔，照在高粱地間的水上，一片片爛銀般放光。吵了一夏天的蛙類正忙著入蟄（zhé），所以很安靜。

明月照著大地，夜間的河水邊一片靜謐，九叔筑壩，我們在燈影外等待螃蟹入甕。故事的開頭是平平常常的景色描寫，只是這詭異的安靜為晚上的故事發(fā)展平添了一份緊張。

這時你會不會很自然地想起《釣魚的啟示》？兩者是不是有異曲同工之妙？事情都是發(fā)生在晚上，都是小孩跟著大人去野外，都有一段極美的環(huán)境描寫，甚至連周邊環(huán)境都是那么相似。根據(jù)你的經(jīng)驗，你猜《夜?jié)O》會不會也是一篇講人生道理的文章呢？

我們接著往下讀：

九叔從河里的一棵灌木上，摘下一片亮晶晶的樹葉，用雙唇夾著，吹出一些唧唧啾啾的怪聲。我感到身上很冷，便說：九叔，你別吹了，俺娘說黑夜吹哨招鬼。九叔吹著樹葉，回頭看了我一眼。他的目光綠幽幽的，好生怪異。我心里一陣急跳，突然感到九叔十分陌生。我緊縮在蓑衣里，冷得渾身打戰(zhàn)。

這時，故事的發(fā)展是不是完全超出了你的預(yù)期？這肯定不是一篇人生哲理小散文。

情節(jié)也讓你開始緊張，你依靠的“九叔”似乎已經(jīng)不是“九叔”，他那“綠幽幽”的目光和越來越怪異的行為是不是讓你緊張到了極致？

就在“我”認(rèn)為自己“今夜肯定活不過去了”的時候，小說的“畫風(fēng)”卻又發(fā)生了變化。當(dāng)美麗圣潔的荷花引誘著“我”一步步走向河中央，“水淹至我的心臟，我的心臟的每一下跳動都使河水輕輕翻騰”，當(dāng)我們以為“我”的生命即將在“鱉精魚怪”引誘下幸福麻醉地走向死亡時——

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我的脖頸把我提出水面，水珠一串串，像小珍珠，滴溜溜地滾落到水面上。我聽到河水被兩條粗壯的大腿蹚開，發(fā)出嘩嘩的巨響。隨后，我的身體被拋擲起來，在空中翻了一個筋斗，落在蓑衣上。

正所謂：以為安全時卻陷入了絕境，以為陷入絕境時卻又絕地逢生。

“我”被救了，是一個美麗的女子，她穿著一襲又寬又大的白色長袍，在月光中亭亭玉立，十分好看，跟傳說中的神仙一模一樣。這荒郊野外的女子，是人是妖？更神奇的是，這個美麗的女子不僅救了“我”，還用她的神力幫“我”捕了螃蟹——用高粱稈一甩，一插，螃蟹竟然會自動爬上岸鉆進(jìn)口袋。

這段描寫，如夢如幻。一覺醒來，這圣潔的荷花、這美麗的女子都會不見的吧？結(jié)局會跟我們想象的一樣嗎？我們來看結(jié)尾：

據(jù)九叔說，我跟隨著他出了村莊，進(jìn)了高粱地，他摔了一跤爬起來就找不到我了，馬燈也不見了。他大聲喊叫，沒有回音，他跑回家找我，家里自然也找不到，全家人被驚動了，打著燈籠，找了我整整一夜。我說：“我一直跟你在一起呀。”

“胡說！”九叔道。

“這是兩麻袋什么？”哥哥問。

“螃蟹。”我說。

九叔撕開縫口的草莖，那些巨大的螃蟹匆匆地爬出來。

“這是你拿的？”九叔驚訝地問我。

我沒有回答。

如果說怪異的“九叔”和美麗的女子是一個夢，那么這“兩大口袋”的蟹子是從哪來的？這又該作何解釋呢？

親愛的孩子們，你猜到結(jié)局了嗎？你能告訴我這個夢到底是真是假，還是半真半假呢？是不是越讀越有滋味，越讀越神奇呢？

意料之外，步步驚心。親愛的孩子們，帶著你的預(yù)測和期待去讀文章吧！希望閱讀中那些精彩的“意外”和美麗的“邂逅”能打開你的想象世界。

（文中提到的《夜?jié)O》選自《莫言給孩子的八堂文學(xué)課》，浙江文藝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