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以來中國山水畫中的黃土高原題材研究

摘 要：黃土高原作為中國獨特的地理景觀，是中華文明的重要發祥地之一。以黃土高原為題材的山水畫創作在現代中國繪畫藝術中占據了重要地位。探討黃土高原題材山水畫的起源背景，剖析黃土高原題材山水畫的創作理念和筆法特點，并對黃土高原題材山水畫的圖像內涵進行研究，旨在揭示其深層藝術價值和意義。

關鍵詞：現代；山水畫；黃土高原

黃土高原位于中國中部偏北，橫跨青海、甘肅、寧夏、內蒙古、陜西、山西和河南多地，為中國四大高原之一。黃土高原題材山水畫是中華文明的重要表現形式，也是中國繪畫藝術中最為獨特的風格之一。

一、黃土高原題材山水畫的形成及特點

黃土高原題材山水畫是指以黃土高原地區的自然景觀和人文風俗為創作題材，運用中國傳統筆墨進行表現的繪畫形式。這類作品通常展現出黃土高原地區的特色地貌、植被和人文景觀，同時巧妙地融入與黃土高原息息相關的歷史文化元素，展現出一種雄壯、渾厚、頑強的精神氣質。

在歷代山水畫中，黃土高原并不是常被描繪的對象。這主要是因為古代的山水畫往往追求表現崇山峻嶺、高山大川的雄偉與壯麗，而黃土高原的土地貧瘠，溝壑縱橫。因此，黃土高原在山水畫中并沒有成為主要的描繪對象。然而，北宋畫家范寬是一個例外，他在描繪崇山峻嶺時，特別關注了黃土高原的自然狀況，將其納入自己的作品中。當代著名畫家崔振寬在《醇厚華滋 故土戀情》一文中提到，畫家梁耘“多次到耀州區、旬邑縣境內的照金山脈，經過反復考察、對照，寫生體驗，在一次大雪紛飛的冬日，他突然領悟到北宋山水畫巨匠范寬的《寒林雪景圖》與眼前的景色如此相像神合。進而發現范寬的傳世名作《溪山行旅圖》，就是以照金山脈為原形創作的”。范寬這兩幅作品中的景色是華山、終南山、黃土高原的綜合表現，他是第一個描繪黃土高原的山水畫家，他的作品展現了黃土高原的蒼茫、雄渾和深厚，為后來黃土高原題材山水畫的發展奠定了基礎。

直到長安畫派的出現，黃土高原題材山水畫才開始逐步發展并走向成熟。這一畫派的畫家們深入生活，扎根人民，以黃土高原為創作主題，用筆墨表現這片土地的厚重、質樸和生命力。隨著時代的變遷和畫家的探索，黃土高原逐漸成為中國山水畫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黃土高原以其獨特的自然環境和地域人文特點，成為藝術家們無盡的創作源泉。在自然地理方面，黃土高原地勢平坦，整體西北高、東南低，地勢相對較低處溝壑縱橫，水土流失嚴重。當地人因地制宜，依山而建，形成了特有的窯洞居住文化。雖然黃土高原的地理環境往往給人留下干旱、貧瘠的印象，但其粗獷、淳樸、豪放的黃土質感美不斷地吸引著古往今來的人。黃土高原不僅僅是一片土地，更是一個承載著悠久歷史和豐富文化的地域，這里曾是中國古代農耕文明的發源地，留下了許多重要歷史遺跡，形成了激越昂揚的三秦文化，這種文化積淀使得黃土高原不僅僅是一個地理概念，更是一個充滿故事和情感的人文空間。

黃土高原上的人民在這片獨特的土地上生存發展，他們與大自然的斗爭、與土地的深厚情感，都成為藝術家們創作的靈感來源。畫家們以獨特的視角和技法，捕捉這片土地上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以及人民的生活狀態和情感表達。他們的作品不僅僅是對黃土高原自然風光的再現，更是對這片土地上人民生存狀態和精神面貌的深刻描繪。

二、長安畫派對黃土高原題材山水畫的表現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初，美術領域呈現出蓬勃發展的態勢，很多革命文藝家及傳統文人藝術家積極投身于繪畫創作和改革實踐，他們不斷探索新的藝術表現形式和技法，創作出一批具有時代特色、民族風格和人民性的優秀作品。長安畫派則隨著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建立而出現，伴隨著國家的前進而迅速成長。

（一）長安畫派的創作取向

長安畫派是現代中國畫流派之一，它的形成和發展，標志著中國山水畫在表現地域特色和生活氣息方面的新突破。1961年以趙望云、石魯、何海霞、李梓盛、康師堯、方濟眾等為代表的美術家，在北京組織了展覽，引起了全國畫壇的關注。這一畫家群體當時被稱為“關中畫派”，后被稱作“長安畫派”。

長安畫派的畫家以獨特的藝術視角和深厚的生活積累，將黃土高原、陜北風情、關中田園等地域特色融入作品中，在創作手法上遵循“一手伸向傳統，一手伸向生活”的理念，不僅深入研究并繼承了中國畫的傳統技法，還注重從現實生活中汲取創作靈感。長安畫派畫家們創作的一系列黃土高原題材山水畫作品，充滿了時代感和生活氣息。

長安畫派的形成和發展，不僅在中國畫壇上產生了廣泛影響，也為中國現代美術的發展注入了新的活力。長安畫派的成功實踐也為其他地區的藝術家提供了有益的借鑒和啟示，推動了中國現代美術的多元化發展。

（二）長安畫派的杰出代表

趙望云、石魯、何海霞是長安畫派的杰出代表，他們的繪畫主要集中在山水與人物上，同時也不乏花鳥的表現。這些藝術家深入西北的廣袤土地，尤其是農村地區，通過寫生創作的方式，大膽展現了這片土地的獨特魅力。他們的作品不僅為當時略顯沉悶的中國畫壇注入了新的活力，還形成了一種鮮明、獨特的黃土高原畫風，具有強烈的地域特色和藝術價值。

趙望云平生致力于中國畫創作，擅長山水、人物，創作面向生活，內容十分廣泛，作品多反映人民生活和時代精神。在他創作寫生的黃土高原題材山水畫中，《峽口清雪》《早春之晨》《延安歸來》等具有代表性。在趙望云的筆下，黃土高原不再是一個貧瘠、荒涼的地區，而是一片充滿生機和活力的土地。他運用獨特的筆墨技巧和構圖方式，將黃土高原的溝壑縱橫、山巒起伏、黃土厚重等特點描繪得淋漓盡致，充分展現了黃土高原的蒼茫、遼闊、生機盎然。

石魯，原名馮亞珩，他的黃土高原題材山水畫是他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也是他為中國繪畫開辟新天地的重要里程碑。石魯自創一種新的繪畫語言和程序，運用大刀闊斧的拖泥帶水皴法，施以濃重的礦物色，將黃土高原的蒼茫、渾厚和雄渾表現得淋漓盡致。《赤巖映碧流》《轉戰陜北》《秋收》《高山仰止》等都是石魯應用拖泥帶水皴法的代表作。其中，石魯在《轉戰陜北》中描繪了毛澤東同志自信樂觀地站在黃土高原之上，這幅作品體現出石魯“人亦山水，山水即人”的創作理念。除了描繪黃土高原的壯美景色外，石魯還注重表現這片土地上的人民生活和勞動場景。他的作品中常常出現勞作的人民、耕種的田地、崎嶇的山路等元素，通過這些細節展現了他對黃土高原人民的深厚感情和對這片土地的敬畏之心。

長安畫派藝術家何海霞的繪畫融合了傳統與現代，注重個人生活經驗的挖掘和深層心理體驗的表達，在繼承傳統繪畫的基礎上，不斷嘗試將個人生活經驗、心理體驗、理性思考融為一體，促進了山水畫的現代化轉變。何海霞的創作深受北方山水的影響，他的山水畫中常常展現北方山水的蒼茫渾厚、樸茂雄秀，充滿了北方山水的獨特魅力。在代表作《黃河渡口》《征服黃河》中，他以強有力的線條和色墨渲染等手法，勾勒出山水起伏旋轉的動態變化，展現出黃土高原、黃河等自然景觀的磅礴生命力。同時，20世紀70年代前后，他畫了很多延安題材的作品，如《革命圣地延安》《延安之晨》《延安瑞雪》等，同樣表現出黃土高原的獨特風光。

（三）長安畫派的繼承與發展

自長安畫派創立以來，其別具一格的藝術風格和前瞻性的創作理念，吸引了眾多追隨者。這些繼承者在堅守傳統精髓的同時，勇于探索與嘗試，創作出眾多新穎的黃土高原題材作品。

趙振川作為重要代表，他在繼承父親趙望云藝術風格的基礎上，廣泛汲取各家各派的藝術精髓，形成了自己獨特的藝術語言，代表作《戈壁春居》《溝里人家》展現出渾厚凝重、宏闊大氣的風格。藝術家崔振寬從黃賓虹的筆墨形態中汲取靈感，他的作品《白鹿原》和《高原山莊》等多用焦筆枯墨來表現黃土高原蒼茫、雄渾的氣象，并用短小密集的線條、自由奔放的構圖，成功捕捉到黃土高原的精神內涵。李梓盛以傳統繪畫中鮮見的題材為創作對象，如《延安之晨》和《陜北小景》中具有濃郁的鄉土氣息的玉米地、窯洞、谷子等，并以傳統山水畫的解索皴為主要手法，用墨以淺絳法為主，形成富有鄉土風情的淳樸風格。此外，羅平安試圖將長安畫派表現黃土高原的藝術風格進行更富現代感的探索，其作品《高原的律動》運用“減法”將物象概括為粗大的點和線，富有平面構成的意味，為傳統藝術注入了新的活力。

這些藝術家們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不斷探索和創新，形成了各自獨特的藝術風格，為黃土高原題材的藝術創作做出了杰出的貢獻。

三、表現黃土高原題材山水畫的其他地區畫家

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各國的文化交流日益頻繁，我國繪畫受到西方繪畫影響而豐富的同時，也受到了西方文化的沖擊。此時人們把目光投向了西北地區，投向久遠的歷史，眾多畫家紛紛前往西北地區尋找創作靈感，對黃土高原題材山水畫產生的影響就是在全國美術界興起的“西北風”，吸引了更多的畫家以黃土高原為創作主題。“周韶華在80年代前期就呼吁表現‘民族魂，呼吁追尋漢唐風骨，表現中華民族的內在力量，創造雄奇博大之美。”黃土高原題材的山水畫作品在20世紀80年代日益增多，除了長安畫派的畫家之外，還有其他地區的畫家把表現目標瞄準了黃土高原。

陳平在《家鄉美景眼畫》《七月的山鄉》中通過描繪黃土高原的村舍、窯洞、農田等元素，展現了充滿田園詩意的畫面，讓人仿佛置身于那片厚重的土地之上。而吳冠中的作品《黃土高原》《河曲黃土高原》運用線條的長短來分割空間。他的作品與前人的作品形式不同，他將西方審美意識、表現形式與中國傳統意境相融合，呈現出一種全新的黃土高原風貌，給人帶來一種清新的視覺體驗。姜寶林在創作方式上與吳冠中有異曲同工之妙，他用白描山水的方式來表現黃土高原，使整個畫面具有平面構成感。趙衛以繁、麻、澀的筆墨樣式描繪黃土高原的平凡景致，其《榆林之霜降》《陜南紀事》等作品充分體現了這一點。在蔣志鑫的“魂系黃土”系列作品中，畫風淳樸但不失熱烈奔放，滿眼盡是黃土地，展現了黃土高原的厚重與生機。苗重安的《春回高原》巧妙地運用了水墨與重色，展現出黃土高原的美麗和神韻。韓敬偉的作品《空谷寂寞憑枯榮》《山鳴谷應》表現了黃土高原山巒高聳、溝谷幽深的景色，展現出畫家體驗自然變化的哲學思考和意味。

此外，一些藝術家還以深刻的反思精神探尋傳統與現代的融合，他們巧妙地運用傳統水墨技巧，以展現符合現代人審美的作品。他們不僅注重藝術語言的傳承，還致力于對其進行拓展與創新。在反思中，他們品味著歷史的厚重與深沉的傷感；在拓展中，他們不斷尋找藝術的新境界與創作的喜悅。黃土高原，這片承載著豐富歷史文化內涵的土地，在他們的筆下被賦予了新的時代意義，凝聚成一種新時代下的獨特情結。

這些畫家們利用他們的筆觸和心靈，感受著黃土高原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縷風情，展現了這片古老而神秘的土地的美麗和神韻。他們的作品不僅豐富了我國繪畫藝術寶庫，而且為黃土高原題材的山水畫創作樹立了新的標桿。

四、黃土高原題材山水畫的圖像內涵

黃土高原作為中華文明的發源地之一，承載著無數中華兒女對祖國的深情眷戀。這片土地溝壑縱橫，遍布窯洞，獨特的自然景觀與人文元素交相輝映，為藝術家們提供了無盡的創作靈感。點綴在黃土地上的植物、牲畜，以及豐富的風土人情和革命題材，都成為藝術家們描繪和表達的重要素材。作為中國土地的重要組成部分，黃土高原代表著中國古老的農耕文明和土地的貧瘠與堅韌。黃土高原上的人們不向自然屈服，始終以堅強、樂觀的態度在曲折中不斷前進。

黃土高原蒼茫遼闊的景象激發了無數畫家的創作靈感，他們的畫作不僅僅是對自然風光的描繪，更是對黃土地的獨特韻味和人文精神的表達。畫家們通過揮灑筆墨，展現出黃土高原的厚重、質樸和生命力，凸顯了對這片土地的熱愛與敬仰，傳遞了生活在這片土地的人民的豪情壯志和樂觀向上的生活態度。

五、結語

在新時代背景下，黃土高原迎來了西部大開發的嶄新機遇，現在已是時代發展的中心之一，其位置舉足輕重，越來越受到畫家們的熱情歌頌。未來隨著時代的發展、人們審美觀念的變化、科技的革新、數字化藝術的發展，以及全球文化交流的深入，黃土高原題材山水畫將會呈現更加豐富的面貌，為中國繪畫藝術寶庫增添璀璨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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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楊惠淼，吉林師范大學美術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