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邊修鞋的大爺

張廣榮

在我住的小區附近，有一條熱鬧非凡的小街。每天，有很多推著小車賣菜的、賣肉的、賣水果的、賣饅頭的、賣夾饃的，還有修鞋補鍋的，叫賣聲、吆喝聲，此起彼伏，充盈著整個小街。

小街的盡頭，有一個很小很小的攤位，是一個修鞋的大爺。聽人講，大爺修鞋有些年份了，在我未搬進小區之前，他就在那里修鞋已有十幾年了，而我住進小區也快十年了。大爺每天修鞋非常準時，像人們正常上班下班一樣，每天早晨，他都準時地來到街邊，按時擺好攤子，輕輕地放下木板凳，擺上修鞋用的架子，然后熟練地打開工具袋，等待前來修鞋的人們。不論是刮風還是下雨，不論是嚴寒還是酷暑，他都不遲到，也不提前收攤，很像一個模范的工人。

不知是他的技術好，還是他的人緣佳，只要他一坐下，找他修鞋的人就走了上來，他一干就是一天，除了中午吃個便飯之外，他總是忙得停不下手，累得直不起腰。上線三元，換底五元，擦油一元……他童叟無欺，也不偷奸耍滑。一元，五角，三角，兩元，人們給的錢，他也不討價還價，一天下來，也有幾十元進賬，他臉上總洋溢著幸福微笑。城市里，裊裊晨霧，圓圓落日，模糊了他的春夏秋冬，大爺就這樣重復著簡單的日歷，幾十年如一日，靠修鞋，或許能增加一點收入，改變他的境況？

修鞋對我們農村長大的孩子來說，并不陌生。家人每每要修鞋子，大多讓我代勞，反正順路，順便可以和那位大爺搭搭訕，我倒是挺樂意。我想，人與人之間只要有交流的愿望，即便沒有語言也可以達到某種程度的溝通。就這樣，我有機會知道了那修鞋大爺的情況。

大爺告訴我，他來自鄉下，到市里已經三十多年了，早已習慣了這里的生活。他的老伴在十年前就去世了，一個兒子大學畢業后，留在北京工作，也在北京安家落戶了。兒子多次請求他放棄修鞋，到北京去享福，他都不愿去。他說：“工作就是人生的價值，能為別人做點什么，能自力更生，這是我最快樂、最幸福的心愿。”我的心不禁一顫，多好的老人呀！我仔細地看了看他的手，那是一雙扎滿了布條、沾滿了油污而且變了形的手；我又看了看他的臉，高高的顴骨上架著一副老花鏡，堆滿皺紋的臉上總是掛著幸福的微笑。我心里暗暗地贊嘆：幸福，這就是他追求的幸福！

他淳樸而實在，卻深諳幸福的哲學。他每天的生意都那么好，似乎總有修不完的鞋。難道，是他的技術好，還是他不錙銖必較？修鞋的功夫，聰明的人也許學一陣子就掌握了，而做人的藝術，卻是一輩子都學不完的啊！這個修鞋的大爺不知修過多少雙鞋子，一針一線，一錘一挑，他都是那么嫻熟。無論男女老少，再破的鞋子他都能修得幾乎看不出痕跡，再硬的鞋底他都能自如地飛針穿線，那個功夫，簡直就是魔術表演。

我突然想起一句話——生命因他而滄桑，精神因他而高邁。街邊修鞋的大爺，雖然很普通甚至卑微，但他的內心深處對生活的無限熱愛，令人敬佩。我很想為他寫點什么，問了很多人，但都沒有人知道他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