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知許
“明明是三個人的電影,我卻始終不能有姓名……”
十六歲的我沒有聽過完整的歌曲,卻也知道這句歌詞。因為初中時被無形排擠的經歷給我留下了痛苦的烙印,所以我一直對三個人的友誼有著深深的恐懼,疑心自己會淪為友誼中的犧牲品。
剛入高中時,我滿心相信網絡上說的能在軍訓中交友的言辭,卻攜帶著孤獨和疲憊迎來了軍訓的結束。我早就發現,班上許多同學因為就讀同一所初中等原因快速地成為朋友,比如小程和小鄭。
于是,在選擇朋友時,我就謹慎地避開了小程和小鄭。我想,不曾接近,自然也不會受到傷害。
我開始出現在好幾個女同學身邊,我以為自己是靈活跳躍的袋鼠,卻在夜里發現自己其實是《瘋狂動物城》里笨拙的樹懶。如果我不主動上前,熱絡地加入她們的話題,就只能孤單地待在自己的世界里。可是,我也害怕干擾了別人。
我漸漸學會了一種方法:在上課鈴響后,我馬上如離弦的箭一般沖出教室,在教學樓到學校正門的坡道上不停地加快速度,一路奔到在校門口等我的媽媽旁邊。我熟練運用這個方法后沒多久,小程、小鄭和我三個人“狹路相逢”了。
和我媽媽站在一起等孩子放學的兩個家長,正是小程的爸爸和小鄭的爸爸。坐在媽媽的電動車上,闖入耳里的除了呼嘯的風聲,還有媽媽對小程與小鄭的介紹。原來,小程和小鄭是小學同學和初中同桌,小程的媽媽和小鄭的爸媽都是老師,而小程的爸爸和我媽媽是同事。
了解到這個情況后,害怕孤獨的我厚著臉皮加入了小程和小鄭的“放學二人組”。隨著時間流逝,我們混合成了一個嶄新的“放學三人組”。我胡思亂想過,我是不是又成為多余的那個。但是小程和小鄭總是對我保持一種包容的態度。
每次我試探性地跑到小程和小鄭身邊,她們都會挽住我,三個人一起保持著默契的步調。她們會跟我解釋正在聊的話題,或者換一個大家都熟悉的話題。
我們發現了許多共同的話題,每一個發現都讓我們像探險者挖到寶藏一樣驚喜。我喜歡看一本雜志,郵政短信通知雜志到時,我會興高采烈地跑到快遞站取雜志。而小程和小鄭也是這本雜志的忠實愛好者,我們一起討論作者和喜歡的篇目,交流這個雜志品牌下衍生出的各種書籍,用各自模糊的記憶一點一點拼湊出完整的故事。
學校門口的奶茶店堪比常青樹,這里栽一棵,那里栽一棵,比起其他一年一換甚至一年兩換的店鋪來說,可謂屹立不倒。其中一家奶茶店的珍珠的口感很特別,小程帶我去買過,我予以肯定,并將我們兩個買的不同口味的奶茶分享給小鄭。
升入高二,我選擇了文科,而小程和小鄭選擇了理科,并在機緣巧合之下又成為同班同學。聽到這個消息,我不免失笑,她們兩個真是太有緣分了。除了驚喜,我沒有其他消極的情緒,比如害怕她們和我不在一個班級就此斷了聯系,害怕我從三個人的友誼中被淡化。盡管我們不能像從前一樣捧著書本近距離地交流,但是我心中有她們給的濃濃的安全感。
特別是高三的時候,緊張的備考安排讓人喘不過氣來,而與小程或小鄭在各種地點的不期而遇總會讓我松一口氣。比如,因為晚上來不及回家吃飯,我會在校門口找家店解決晚餐,然后在操場上散步消食。有時候,我在操場邊放空自己,就會聽見她們的呼喚,然后我們會一起走一段路,痛訴試卷太難、自己太笨,再在樓梯處分離,我去三樓,她們則停在二樓。
再比如有一天,我不舒服請假了,正好碰到小程和小鄭。她們一邊攙扶我,一邊對我說:“我們送你到校門口吧,正好有東西想給你。”我們走到了校門口,她們擔心地叮囑我好好休息,再各往我手里塞了一個信封。
在等媽媽來接的時候,我打開了信封,慢慢地翻閱里面的小紙條。小程用五顏六色的筆寫著文藝的句子,寫著有趣的生活片段,附上一個個有趣的手繪表情。小鄭則發揮特長,畫了一張給我的定制畫像。看著看著,一股熱流涌入心底,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在我看來,我們三個人的友誼很普通,但也很偉大。是她們告訴我,友誼不必擁擠,三個人也可以緊緊相擁。
(作者系閩南師范大學漢語言文學師范專業2022級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