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之海

李云

巨鯨過

墨藍色的山脊聳動

巨浪用萬掌互擊呼喚巨靈的到來，

一管管水柱朝天沖擊仿佛要把天空洗空

一切沉寂必將被它們的大聲呼吸刺破

所有的生靈讓道不然

都被它們吞噬大嘴張開

這世上最大的倉儲地或墓地

是的這片水域太盼望它們的臨幸

哪怕嘩然、喧囂、煮沸

這種迫切需求正在水下將次聲的方式

傳遞水波之上有一只巨手正在打翻

燈塔的基座航海日志和航標燈已消失

它們以快箭的泳速逆流而上

大雨滂沱颶風起所有的旗語喑啞

巨靈大洋深處的真理

勇者或叛逆者鯨鳴如嘯在所有波谷沖浪

巖石崩碎萬朵浪花綻放

歲月的顏色正在痛苦而快樂地蛻變

海嘯也會在它們身后接踵而至

萬鳥正在飛向這里是該

給這水域換水給這大塊洗滌

是該時辰已到

海晏河清水路通暢

人面清矍萬物生

也唱雨水

從大海里搬運萬噸雨水的巨靈

駕天馬驅著灰白的羊群

趕路

他不吱聲只是朝脫離羊群的羊

丟響長鞭春雷就轟響

疲憊之色被洗了又洗

他的戰袍正綠色蔥蘢

他不敢提前抖落斗篷上的聲響

一抖遍野花朵綻放

巨靈只是趁著大地四起的煙花打了盹

那些灰白的羊群就逃得無處可尋

小河嘩嘩百鳥競飛

兩個相愛私奔的人在途中

看到巨靈的背影在一一聳肩

一地泥濘江南路滑

跌倒的還有蜜蜂和蘇醒的小白小青

笠帽山蒼巖如鐵綠苔喧嘩

江水中江豚們躍動

多像巨靈趕路的神情

目接處蒼生笑心使然

冬至的金手指

不管我在烏托邦還是現實夢里

我總是乘它指尖的光束飛翔

我知道這是我最初的爽文和最后榮光的事

金手指是斗柄梅枝業已不重要了

祭祖的香火在潰散

進化人、類人類、非人生物、人類

在光年飛逝的隧道里飛到星際大同時代還會有冬至嗎？

金手指曲伸又豎立

似古劍一柄或冰凌一根

海水倒流入黑洞

珠穆拉瑪峰都在三步一匍匐的跪拜

我是“凡人流”或“廢柴流”里一支

胄甲和武器只有二十四節氣

秘籍只是《農歷》

我僅有同謀和幫兇——金手指了

十指連心心跳和指跳一樣讓人震驚

大地素縞寒風凜冽

野鶴

倏然而至，風大作在耳側

怦然心跳的聲響高過山巒

和潮濕之外的水漬以及水草

在水一方，兩條墨竹的腿

試探著河心的深淺

假寐時，愜意的長喙會插在白雪之下

一條腿如果立在水里另一條腿就會

縮在腹下

高仕一般的散淡和慵懶

魚游過來野鶴紋絲不動

只有在另一只鶴箭一樣沖向蒼穹

她才會驚醒振翅遠去

野鶴的影子

被河水洗了又洗依舊白著

雪豹

端坐在雪線之上的巖石上

如鷹俯瞰大山

巖石長出豹紋

琥珀般的瞳孔深處

野火在燃燒

燎原之火從水底長高

一切都可以不屑和斜睨

長河、草甸、森林和長調

在爪子的隙縫里萌芽出腥味

敏捷的閃電

從雪山之雪崩的內部嘩變開始

這個世界的毀滅和甦生

只是在它的奔跑，奔馳，奔突

足墊起起落落地拍打里

尖針的胡須

扎進這麻痹的神經之上

疼和痛誰也不要說出

雪天雪豹秀出一口白霧似的吼

地動山沒搖

只有我在顫悚白霧

大浪一樣壓過頭頂

遺憾

不是所有的水都能流入大海

癡癡守著巖石千年

可能也獲得不了其中的秘密

它一說話天就會老地就會荒

不是所有的花都在春季綻放

鐵樹開花啞巴絕不會說話

不說就不說吧留住

打個死結在各自心底

在人世間從此就不再相遇

不再認識將會使我們各自輕松

那是件好事壞事

早被早年相遇的人做下

不是所有的愛都有圓滿的結果

留些遺憾為一枚補丁縫在這世上的

錦衣袖口

也算是個善意提醒

鳥兒問答

我問蹦跳尋食的麻雀

在你的眼里我是怎樣的人

它注視我一會兒答：一個平庸落魄的老者

我欣喜地笑笑

麻雀問我：我在你眼里如何？

我俯下身子對它輕聲說：眾鳥之中平常的

那一個

吱！它飛出我的視線

它多像我年少青春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