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成年人犯罪的古代判例

乾隆四十三年（1778年），四川鹽亭縣。這天，同為九歲的男孩劉縻子和李子相，一同在河壩放羊。午憩時，劉縻子向李子相討要午餐葫豆，李子相并未吝嗇，把自己的葫豆分給了劉縻子。劉縻子食畢再次討要，李子相不給，劉縻子竟惱羞成怒開始辱罵、毆打李子相，二人糾纏中，李子相被推倒，腰眼不慎撞到石頭，當(dāng)場喪命。這件九歲男童殺人案，該如何判呢？

并非一味從輕

依《大清律例》，十歲以下的未成年人享有法律寬宥特權(quán)，其殺人案可上請由皇帝裁決，刑罰從輕處置。然而，對于劉縻子毆打李子相致死一案，乾隆卻駁回了地方督撫“擬減等至杖一百、流三千里，照例收贖，追埋葬銀二十兩”的上請，按照正常律法判處劉縻子絞監(jiān)候（相當(dāng)于死緩）。

而且，從此案開始，乾隆帝設(shè)置了對十歲以下兒童死罪上請的限制：“十歲以下斗毆斃命之案，如死者長于兇犯四歲以上，準(zhǔn)其依律聲請。若所長止三歲以下，一例擬絞監(jiān)候，不得概行聲請。”

可見，古代法律的恤幼矜弱并非一味對未成年犯罪進(jìn)行從輕發(fā)落，而是考慮案情、據(jù)情而決。

刑事責(zé)任年齡界定

對于未成年犯罪問題，歷朝歷代處罰頗為不同，但是其中一以貫之的是對未成年人的“矜弱恤幼”原則。

西周時期以年齡作為確定未成年人刑事責(zé)任的依據(jù)。據(jù)《禮記·曲禮》載，八九十歲的老人和七歲以下的幼兒，即使犯罪也不對其判刑。

秦朝以身高作為確定未成年人刑事責(zé)任的依據(jù)。以秦簡《法律答問》所載一個案例為例：“甲盜牛，盜牛時高六尺（約139厘米），系一歲，復(fù)丈，高六尺七寸（約155厘米），問甲當(dāng)何論？當(dāng)完城旦（一種筑城的勞役）。”

漢代則以年齡作為劃分刑事責(zé)任的標(biāo)準(zhǔn)。如東漢初年，光武帝劉秀下詔：“年未滿八歲或八十歲以上，非手殺人，皆不坐。”

唐朝時，《唐律疏義》對于未成年人的刑事年齡劃分為：十歲至十五歲；七歲至十歲（不含十歲）；七歲以下。這三個年齡段的未成年罪犯在判罪量刑時皆有不同條件和程度的寬宥。

明朝時對未成年罪犯予以單獨(dú)關(guān)押監(jiān)禁，發(fā)展出專門的少年監(jiān)獄。

清朝的特殊判例

順治時期，有個吳三紅眼案。十四歲的周二蛋賣餅子，十五歲的吳三紅眼賒賬欠了錢。后來周二蛋遇到吳三紅眼時，索要餅子錢，吳三紅眼承諾第二天來還錢。

然而第二天吳三紅眼并未還錢，還在周二蛋同意后再次賒賬吃了三個餅子。賒賬時，吳三紅眼承諾次日會將錢一并歸還。但是沒想到，等吳三紅眼吃完餅子，周二蛋卻要求他立刻歸還所有餅子錢。兩人爭吵中，周二蛋順手拾起路上的石頭投向吳三紅眼。吳三紅眼被打著急，怒火上來一把奪過石頭，并砸向周二蛋的頭部，周二蛋當(dāng)場死亡。

按大清律法，毆打他人致死當(dāng)被判處絞刑。考慮到案件中周二蛋不守承諾當(dāng)即要錢和吳三紅眼賒賬不還皆有錯誤，此案的判決執(zhí)行寬宥政策，判吳三紅眼為絞監(jiān)候。

嘉慶年間，有一起熊照案。該案源于林奉向熊照借錢買酒，遭拒后，林奉辱罵并推搡熊照，見其起身反擊，便又拿起石頭要攻擊對方。熊照害怕被傷，便順手拿了尖刀亂戳嚇唬林奉，不料尖刀戳中林奉右后肋，林奉斃命。

此案中，熊照年十五歲，林奉十九歲。此案上請后被駁回，理由是：“此案死者因借錢買酒起釁，并非實(shí)在理屈……拿刀嚇戳，又非實(shí)在情急。”最終此案維持正常判決，不予寬宥。

（據(jù)國家人文歷史微信公眾號 夕惕/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