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也妮·葛朗臺

〔法國〕巴爾扎克

核心考點

“外國作家作品研習”學習任務群旨在引導考生研習外國文學名著名篇，了解若干國家和民族不同時期的社會文化面貌，感受人類精神世界的豐富，培養閱讀外國經典作品的興趣和開放的文化心態。

她放下了那封她認為充滿愛意的信，暗暗發誓要始終疼愛堂弟。她把所有的金幣收進錢袋，毫不遲疑地提上了樓。她的良心、她的仗義精神和她的幸福感在為她壯膽。

歐也妮走上前去，把蠟燭放到桌上，聲音激動地說：“堂弟！”她打開錢袋說道：“這就是一個可憐姑娘的積蓄，她根本用不著這些錢。夏爾，你收下吧。今天上午，我還不知道錢有什么用。讀了你的信，你教我懂得了，錢不過是一種工具。”

從那天起，歐也妮的美具有了一種新的品格。對于愛情的深思慢慢滲入她的心靈，再加上得到愛情的婦女所具備的那種尊嚴，她眉宇間透出一種畫家們用光環來表現的光彩。

兩個月過去了。過去那么單調的日常生活由于對秘密的巨大關切而活躍起來?！澳愣冀o他了？”嚇壞了的母親問道，“你父親過年的時候要看你的金子的，到那時候你怎么跟他交代？”

他一進客廳，母女倆便祝他新年快樂；女兒撲到他的懷里，裝癡撒嬌，葛朗臺太太一本正經，莊重得體。

“?。“?！孩子，”他親了親女兒的兩腮，“我操勞都是為了你呀，你看到了嗎？我要你幸福。要幸福就得有錢。沒有錢，全都落空。給你，又是一枚全新的拿破侖，是讓人從巴黎捎來的。好家伙，家里一點兒金子都找不到了。只有你還藏著金子。拿出來給我瞧瞧，寶貝兒?！?/p>

老葡萄園主越是說得起勁，母女倆就越加心里發緊。做女兒的倒還有一個依靠，她可以從愛情中汲取力量。“為了他，為了他，”她心里默念道，“我千刀萬剮也甘心?！毕氲竭@里，她望了幾眼母親，眼里閃爍著勇敢的火星。

“把這些都撤走，桌子不要動。我們要痛痛快快地看看你的小金庫?！彼鴼W也妮說道。

歐也妮站起來，朝門口走了幾步，又突然轉過身來，定睛望著父親，說道：“我的金子，沒有了?！?/p>

“你的金子沒有了！”葛朗臺叫起來，而且像聽到十步之外炮聲的馬匹一樣，兩腿一挺，站住了。

“是的，沒有了。”

“你糊涂了吧，歐也妮?！?/p>

“沒有了?！?/p>

“爺爺的刀！”每當箍桶匠吼這句咒語，樓板總要發顫。

“葛朗臺，你發火，早晚把我嚇死?！笨蓱z的女人說。

“得，得，得，得，你們家的人哪，是死不了的！……歐也妮，你把金子弄到哪里去了？”他撲上去吼道。

“父親，”女兒伏在葛朗臺太太膝前，說道，“我媽很不舒服。您看，別把她逼死了?！备鹄逝_看到妻子平時蠟黃的臉完全發了白，也害怕了。仆人和歐也妮架住葛朗臺太太，費盡力氣，才把她扶上樓，因為她幾乎每上一級樓梯都要倒下。

葛朗臺獨自留在客廳?？墒?，不多一會兒，他登上七八級梯階，仰脖嚷道：“歐也妮，母親躺下之后，你就下來。”

“好的，父親?！?/p>

她勸了一會兒母親，便下樓了。

“孩子，”葛朗臺說，“告訴我，你的金子哪里去了？”

“父親，如果您送給我的東西，不能由我完全做主，那您拿回去吧。”歐也妮冷冷地說，并找到那枚拿破侖，送到葛朗臺的跟前。

葛朗臺一把抓過拿破侖，塞進自己的荷包。

“我想，我以后再也不會給你東西了。連這個也不給！”說著，他用大拇指的指甲蓋，在門牙上彈了一下，“金子在哪里？”

“父親，我用我自己的錢，做了我喜歡做的事，您就放心吧，錢放在好地方……”

“什么地方？”

“這是秘密，不能逼供，”她說，“您不是也有自己的秘密嗎？”

“我是一家之長，我不該有我的事要辦嗎？”

“我也有我的事要辦?！?/p>

“準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才不能對父親說，葛朗臺小姐！”

“是地地道道的好事，就是不能告訴父親?！?/p>

“起碼得告訴我你什么時候把金子拿出去的吧？”

歐也妮搖頭。

葛朗臺被女兒氣得臉色發白。他跺腳，好不容易找到話說，大聲嚷起來：“你這該死的、歹毒的丫頭！??！這丫頭要勒死親爹了！爺爺的刀！要命的是我不能取消你的繼承權，要命的桶！你起碼不會把金子白扔吧。你倒是說呀！”

歐也妮瞧著她父親，那帶刺的目光惹惱了他。

“歐也妮，你是在我家，在你父親家里。你如想繼續住下去，就得服從我的命令。”歐也妮垂下了頭。

“你在我最心疼的節骨眼上來傷我的心，除非你屈服，否則我再也不想見你?；啬惴坷锶グ?。不讓你出來你就不能出來。仆人會給你送去面包和水的。聽見沒有？走！”歐也妮抬頭，高傲地望了父親一眼，回到她自己的房里去了。

（節選自《歐也妮·葛朗臺》）

【訓練】

1.下列對文本相關內容和藝術特色的分析鑒賞，不正確的一項是（? ）

A.歐也妮把“一個可憐姑娘的積蓄”全部給了她的堂弟。心中有“愛”，她的精神世界更加豐富，心靈更加美好，品格更加高尚。

B.小說描寫葛朗臺太太聽說女兒把積蓄都給了她的堂弟，嚇壞了，并且無計可施，主要是為了說明她是一個膽小怕事、毫無主見、沒有家庭地位的可憐女人。

C.“他撲上去吼道”中的“撲”和“吼”字，生動形象地刻畫出葛朗臺冷酷無情、愛財如命的形象，揭露出他眼中人與人之間赤裸裸的金錢關系。

D.當葛朗臺太太受到驚嚇被送上樓，葛朗臺雖然獨自留在客廳，但并沒有想著他太太的病，而是想著“金子哪里去了”。

2.文中以葛朗臺父女的對話為主要敘述方式，有怎樣的藝術效果？請結合文本進行簡要分析。

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