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千年的古運河——靈渠

陽裕盛

“石渠南北引湘漓，分水塘深下作堤。”明代詩人解縉這樣描述靈渠。靈渠設計巧妙、規劃科學、水利工程體系完備，還創造性地使用陡門來解決坡降較陡的渠段水位銜接、流速調控等問題。自秦代以來，靈渠一直作為重要的水路交通要道，從多方面推動了中原文化與嶺南各民族的原生態文化間的深入交流和充分融合，是中華文明統一和傳播的重要紐帶，對豐富世界文化遺產的多樣性具有重大貢獻。靈渠是海上絲綢之路進入中原地區的一條關鍵通道，在中國與東南亞毗鄰國家以及其他文明的對話中也扮演了重要角色。

靈渠概況

靈渠，始建于秦代，長約30千米，寬約5米，位于廣西桂林市興安縣境內。它連接了湘江和漓江，溝通了長江水系與珠江水系。靈渠有著“世界古代水利建筑明珠”的美譽，與都江堰、鄭國渠一起被譽為“秦代三個偉大水利工程”。

靈渠主體工程包括渠首、南干渠和北干渠三部分，樞紐工程由渠首大天平壩、小天平攔河壩和鏵嘴組成。大天平壩、小天平壩布置成人字形重力式砌石溢流壩，鏵嘴位于交點上。鏵嘴前端直指湘江上游，將水流一劈為二。三分南流，被小天平壩導入南渠；七分北流，被大天平壩導入北渠。南渠向西延伸匯入漓江，北渠向北延伸重回湘江。靈渠渠道以淺、狹、曲、急為特點，汛期水流迅疾，枯水期水量稀少。為確保船只順利通行，渠道內設置陡門，用以提高水位，其功用與今天的水閘無異。靈渠陡門是世界上最早的水閘建筑。靈渠渠道沿途修建了不同功能的水利設施，形成了一套集陡門、堰壩、水涵、渠溝等為一體的水工系統。

2000多年以來，靈渠一直是中國南北水上運輸的重要通道和周邊農業生產的主要水源。靈渠所流經之地屬湘桂走廊，土地肥沃。中國歷代統治者都注重農業發展，重視發揮靈渠的灌溉作用，引渠水自流灌溉農田，或者用水推動筒車來提水灌溉農田。1941年，桂黃公路、湘桂鐵路相繼通車，靈渠的水上運輸功能消失，但灌溉功能一直延續至今，灌溉面積已達6.5萬畝，靈渠灌區已成為興安縣的主要糧食生產基地之一。

靈渠灌溉史

靈渠工程已運行2000余年。歷史記載，靈渠的樞紐工程及沿途陡門、堰壩、水涵等建筑物均經多次維修、改建、增建、廢棄、重建等過程，工程一直運行至今。歷代的地方官府及朝廷都對靈渠進行過維修。文獻記載，規模較大的維修就有37次，其中漢代2次、唐代2次、宋代7次、元代3次、明代6次、清代15次、民國時期2次。其灌溉功能，根據渠道沿途地形，上游渠水高于平原，從渠道修通起，渠水就可以自流灌溉兩岸的田地。

靈渠的灌溉功能，從唐代開始才有文獻記載。

唐寶歷初年（825年），桂管觀察使李渤對靈渠進行了一次較大規模的修治，據《桂州重修靈渠記》，“重為疏引，仍增舊跡，以利舟行，遂鏵其堤以扼旁流，陡其門級直注”。此次修渠，對靈渠做了較大的改進，將大天平壩、小天平壩的水分流進入南干渠、北干渠。清代郝浴《廣西通志》記載：“與渠旁民約，夜聽溉田，晝聽公私舟行。”描繪了靈渠白天通航、夜間灌田的景象。

在宋代統治的300多年間，各州、縣官吏勸農多種五谷，興修水利。北宋熙寧二年（1069年），朝廷頒布了《農田利告條約》，號召全國大辦水利，重視農田規劃。《宋史·李浩傳》記載：“舊有靈渠，通漕運及灌溉，歲久不治，命疏而通之，民賴其利。”南宋地理學家周去非在《嶺外代答》中盛贊：“靜江民頗力于田。其耕也，先施人工踏犁，乃以牛平之。”描述農田耕作過程。清代乾隆年間《興安縣志》記載，北宋李忠輔修渠，獲“灌田甚多”的稱道。

元代在農業生產上實行休養生息政策，頒發《農桑輯要》，提出“招懷生民、安業力農”政策。元代繼承宋代對靈渠的管理制度，農田灌溉正常，有“渠水繞施興安縣，民田賴之”的記載。元至正壬辰年（1352年）夏季，一次大水襲擊，造成“堤者圮，陡者潰，渠雙大涸，壅漕絕溉”。嶺南西道肅政廉訪副史也兒吉尼主持修治靈渠，“悉發近歲給祿秩錢五千緡，付有司其木竹金石土谷，募工傭力”。官員重視，資金到位，修復被沖潰的陡和堰壩，恢復航運和農田灌溉。

明代，關于靈渠灌溉的文獻記載逐漸增多。《明太誼實錄》記載：“為國之道，以足食為本……若年谷豐登，衣食給足，則國富而民安。此為治之先務，立國之本。”對靈渠修治工程記載達6次。洪武四年（1371年）正月，面對靈渠“歲久堤堰壞”，下令“修興安靈渠，為陡渠者三十六……水可溉田萬頃”。洪武二十八年（1395年）監察御史嚴震直修渠，“修白云、攀桂橋及灌田水涵二十有四”。《明實錄·神崇萬歷實錄》中記有“靈渠向系五年大修，三年小修”的規定，確保靈渠農田灌溉。

清代，廣西的農田灌溉比較發達，對靈渠的修治達16次之多。雍正八年（1730年），鄂爾泰主持維修18座陡門、37座堰壩。在南干渠堤上刻制《嚴禁放鳥入堰塘捉魚批示碑》，提出“竊維糧田必須糧堰、糧堰灌潤糧田，上關國課，下濟農民，不可毀傷，所固然也”。要求民眾保護好靈渠。據《靈渠文獻粹編》記載：清代靈渠上共有自流灌溉渠溝13條、堰壩32座、筒車190架，灌溉面積8654畝。

清末至民國初年，因連年征戰，靈渠疏于修治，灌溉效益下降。1931年，廣西政局穩定后，開始重視靈渠的維修工作，約3年一小修、5年一大修。抗日戰爭時期，廣西成為抗日戰爭的后方基地之一，國民政府經濟部撥款15萬元維修靈渠，維持通航和農田灌溉。

從秦代至民國2000年間，靈渠的農田灌溉具體田畝數無文獻記載。直到1938年3月，揚子江水利委員會（現長江水利委員會）勘測湘桂水道，歷時近2年，揚子江水利委員會對靈渠的水文、地質、水工進行了詳細的勘測和調查，1939年12月編制了《靈渠勘測報告》和《靈渠水道工程實施計劃》，記載了南干渠上的31座堰壩具體灌溉田畝數。文史學家、靈渠研究先驅者唐兆明于20世紀60年代對靈渠進行兩次實地調查，完善了靈渠灌溉工程及農田灌溉田畝數（8955畝）記載。

靈渠的蝶變

新中國成立后，各級政府對靈渠的農田灌溉非常重視，組織灌區民眾對原有渠溝、堰壩不定期清淤維修，還對原有灌溉渠道進行擴大和延伸，興修結爪水庫，補充靈渠水源，擴大農田灌溉面積。

1951年，桂林行署水利處、廣西水利局第五測量隊對靈渠進行了全面規劃。從1952年起，以靈渠為中心的水利建設全面展開：將原南干渠渠田垌一支渠擴建延伸至3.2千米，設計流量0.2立方米每秒；將二支渠擴建延伸至1.5千米（1958年廢棄，改由一支渠、三支渠承擔灌溉任務）；將嚴關干渠擴建延伸至10千米，設計流量0.8立方米每秒，取消原有筒車19架，同時興修蓮花塘、仙橋2條支渠。1954年冬至1955年春，在大天平壩、小天平壩上游改建仙人渠攔河壩，擴建延伸仙人渠，長10千米，設計流量0.5立方米每秒，取消原有筒車15架。1956年擴建延伸南干渠渠田垌三支渠，全長13.5千米，設計流量1.3立方米每秒。從1964年至1980年，將南干渠下游22.8千米的自然河段上仍保存的23座堰壩、130架筒車改建成為12座堰壩、11座水輪泵抽水站。

1956年，為確保靈渠灌區水源，興建興安縣境內第一座小（一）型水庫支靈水庫，總庫容322萬立方米，灌溉面積1900畝，余水經過湘漓水電站后流入南干渠。同時還興建了小（二）型水庫泥堰水庫，總庫容15萬立方米，灌溉面積800畝，余水流入雙女溪向南干渠補水。1957年，興建小（一）型金沙沖水庫，總庫容873萬立方米，灌溉面積13200畝，余水可由大同、城東2條支渠向靈渠三支渠補水。1959年，在靈渠大天平壩、小天平壩上游修建引湘攔河壩，設計引水流量2.5立方米每秒，開挖引水渠17.8千米，將水引入支靈水庫，除沿途灌溉農田15200畝外，余水進入南干渠。灌區內還興建數十座山塘，相互連接，形成以靈渠為中心的農田灌溉網絡。

截至1986年，靈渠灌區內共有灌溉渠道31條，全長130千米，共灌溉農田4萬余畝，靈渠灌區成為興安縣主要糧食生產基地之一。

20世紀80年代，農村實行土地聯產承包責任制后，廣大農戶生產積極性倍增，大面積開荒種植旱地作物和水果，優化產業結構，靈渠灌區內的灌溉面積大幅度增加。

2018年8月，靈渠成功入選世界灌溉工程遺產名錄。靈渠迎來了快速發展新階段。在水利部、國家文物局和廣西壯族自治區黨委、政府的大力支持下，2019年，靈渠被評定為國家水利風景區；2020年，靈渠被列入國家水情教育基地；2023年，靈渠被評定為國家水利遺產，靈渠博物院榮獲2026年世界運河大會舉辦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