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馮若茜

車旁的樹葉被路燈映得昏黃，冰冷的空氣在窗上糊出一層薄薄的霧。我坐在車里，隱約聽到爸爸在電話里說的是和爺爺有關的事情。

穿過白白的走廊，路過躁動的人群，在一張白白的床上，我看見了熟睡的他。

“爺爺，你別抽煙了，行不行？”我皺了皺眉頭，蹲在爺爺身旁，試圖去搶他手中的煙盒。爺爺用他那幽深的眼眸，望著鄉下屋頂上空的烏云，對我說：“要下雨了，回家吧。”他站起身來，補充了一句：“我會盡量改的。”

當時的我還小，聽不懂爺爺的話，也聽不懂大人口中所說的愛。我默默地跟在爺爺身后，他冰冷的舉動一次又一次讓我感到迷茫。

烏黑的房間里，爺爺蓋大被子，我蓋小被子。我猛地驚醒，從床上坐起來，爺爺也醒了，知道我是想去廁所，便起身帶我去。回來的路上，我怕黑，爺爺就跟在我后面走，用破舊的手機給我打著光。爺爺冷不丁地說了句：“如果爺爺在床上不說話了，那你也不要喊我，也不要拉我，爺爺只是累了，想多睡一下。你可不要告訴別人，我可只跟你說了。”我并沒有聽懂，只是伴著睡意“嗯”了一聲。

這是秘密，這當然是秘密。爺爺說他只告訴了我，那我當然不能說出去。

“爺爺……”話還沒說出口，我馬上又閉上了嘴巴。爺爺說過叫我不要喊他，別把他吵醒了，可是心里的雜念一下全涌上了心頭。爺爺周圍有好多人，可他卻這樣睡著，他真的不起來嗎？聲聲呼喚打碎了我的心理防線，哭，我只能哭，我不知道除了哭，我還可以用什么方式來表達我的心情。

“滴答滴答”，雨從一點一點到千絲萬縷，落在我的身上，壓得我渾身發酸。我的視線逐漸模糊了。

這一年，在學校里的無數個夜晚，我總是側著身看旁邊未睡的同學，然后把頭湊到床空中對她說：“我想爺爺了。”只有她知道我的這個秘密。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我漸漸淡忘了那個夜晚，爺爺的面容漸漸變得陌生，不可觸碰。他在我心中一直占著一片位置，那是我永遠留給他的。

【湖南長沙市怡海中學】

點評

本文回憶了“我”和爺爺在一起的點滴時光，將祖孫深情淋漓盡致地展現在讀者面前，情真意切。文中寫到“如果爺爺在床上不說話了，那你也不要喊我，也不要拉我，爺爺只是累了，想多睡一下”，這句話其實是為后文爺爺的離開埋下了伏筆。讀罷全文，爺爺對“我”的愛和“我”對爺爺的懷念，令人深深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