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外核設施單位放射工作人員眼晶體劑量監測現狀及啟示

摘 要：國際社會對眼晶體職業劑量限值修訂已有10 余年，其間已有多個國家將新的眼晶體職業劑量限值納入法律規定。國外資料顯示核設施部分崗位眼晶體劑量可能較高，一些國家提出了眼晶體劑量監測的具體方案，但國內相關信息缺乏。本文在對國外核設施職業人群眼晶體劑量水平梳理基礎上，對國外機構提出的眼晶體劑量監測對象、監測劑量水平要求及采用的監測方法等進行了綜述，以期為我國核設施單位眼晶體劑量限值修訂及相關工作的開展提供借鑒。

關鍵詞：核設施;放射工作人員;眼晶體;劑量監測

2011 年，國際放射防護委員會（ICRP）將眼晶體的吸收劑量閾值由早期慢性暴露的5 Gy 和急性暴露的0. 5～2. 0 Gy 降低到0. 5 Gy[1-2] ，同時將眼晶體當量劑量的職業限值從150 mSv/ a 降到5年平均值20 mSv/ a，單年50 mSv/ a [2] 。這些變化給眼晶體劑量評估和管理帶來了諸多挑戰。自ICRP 對眼晶體劑量限值修訂以來，歐盟基本標準（EU Basic Standard）、國際原子能機構基本標準（IAEA Basic Standard）、國際標準化組織基本標準（ISO Basic Standard）對眼晶體的劑量限值及眼晶體劑量的監測水平進行了規定，同時歐盟各國、日本等做出了相應的反應。但目前，我國眼晶體劑量限值仍采用《電離輻射防護與輻射源安全基本標準》（GB 18871—2002），即職業人員眼晶體年當量劑量限值為150 mSv/ a，且我國未明確提出眼晶體劑量監測要求，目前除部分介入操作人員外，我國從事放射性作業的人員眼晶體劑量數據基本處于空白。

國外資料顯示核設施部分崗位眼晶體劑量可能較高，一些國家提出了具體的監測方案，但國內相關信息缺乏。本文在對國外核設施職業人群眼晶體劑量水平梳理基礎上，對國外機構提出的眼晶體劑量監測對象、劑量水平要求及采用的監測方法等進行了綜述，以期為我國核設施單位眼晶體劑量限值修訂及相關工作的開展提供借鑒。

1 核設施單位的放射工作人員眼晶體劑量水平

國際原子能機構第1731 號TECDOC（2013）分析認為醫療、核能和工業射線探傷等行業需要開展眼晶體劑量監測[3] 。根據IAEA 報告，眼晶體劑量限值修訂后，核燃料循環系統受影響的人群包括使用手套箱的人員、從事核設施退役的人員及處理钚和貧鈾的人員。IAEA 綜合分析認為某些核工業工人接受的眼晶體當量劑量可能超過3 mSv/ a，部分作業人員甚至會超過15 mSv/ a，如反應堆操作員、反應堆維修人員、核燃料生產人員、核電站退役操作人員和放射性廢物處理人員等[3-6] 。

美國核管理委員會（NRC） 提供了2011 年美國核工業人員眼晶體劑量，表明極少數工人超過了150 mSv/ a 的1/ 4，即37. 5 mSv/ a。在65 000 多名受監測的個人中，有18 人（包括核燃料循環所有行業） 眼晶體劑量超過37. 5 mSv，最大為49mSv。上述數據包含了暴露在均勻和非均勻輻射場的工人，以及低能γ 和高能β 輻射場等低穿透性輻射場工人[7-8] 。

韓國對OPR1000 堆型蒸汽發生器維修人員眼晶體劑量進行了估算，輻射源項依據燃料包殼表面沉積形成污垢（CRUD） 活度、γ 射線的能量（427 keV）及β 粒子的能量（2. 6 keV）計，分別使用MCNP6 與ICRP 體素模型計算眼晶體劑量，結果兩種方法得出蒸汽發生器維修人員眼晶體劑量分別為53. 5 mSv/ h 及93. 9 mSv/ h，β 粒子的影響不計[9] 。此外，作者發現工人只要在維修地點停留時間超過12. 9 min，便會超過新的眼晶體年劑量限值20 mSv/ a[9] 。

Yokoyama 等[10] 對日本4 個商業核電站（3 個RWR 機組和3 個BWR 機組）88 名工人的眼晶體劑量及人員暴露情況進行了分析，作業內容包括壓水堆檢查、泵檢查、反應堆容器開啟、蒸汽發生器維護、反應堆冷卻泵維護、閥門檢查、臨時屏蔽板安裝和輻射測量相關的高劑量崗位21 個， 采用熱釋光個人劑量計（DOSIRIS 劑量計，由法國IRSN開發）測量Hp （3），光致發光劑量計（RPLGD） 測Hp（10）和Hp （0. 07）。結果顯示，對于同一點，工作場所3 μm 深處定向當量劑量率H·′（3） 及1 cm深處的當量劑量率H·? （10） 測量結果無顯著性差異， H·′（3） 完全可以通過H·? （10） 進行估算，正常運行時眼晶體的當量劑量基本可以通過個人劑量計進行估算。然而，蒸汽發生器人孔附近，眼睛高度的定向當量劑量H·′（3） 與胸部高度的H·? （10）劑量率比的最大值為4. 6， 但眼晶體個人劑量Hp（3）與胸部劑量Hp （10） 比值超過1. 5 倍，作者認為，盡管可采用Hp（10）及Hp（0. 07）估算眼晶體劑量，但仍建議盡可能在眼晶體附近佩戴劑量計，準確測量眼晶體劑量。

日本一家私人服務機構收集的個人劑量測定數據顯示：2016 財年有502 942 名工人從事放射作業，不包括核工業工人[11] 。其中，2 408 名工人的眼晶體當量劑量超過20 mSv/ a，428 名工人（其中426 人為醫務人員）的眼晶體當量劑量超過50mSv/ a。核燃料循環設施的大數工作人員的眼晶體劑量未超過20 mSv/ a[12] 。2016 財年參與福島第一核電站退役的1 600 名工人中，有40 名超過20 mSv/ a，其中21 名超過50 mSv/ a[11] 。2017 財年，東京電力公司第一核電站約有14 000 名員工（包括承包商），眼晶體劑量平均為3. 48 mSv/ a，其中約315 名工人的當量劑量超過20 mSv/ a。

2011—2017 財年參與福島第一核電站退役人員，包括事故初期的消防應急人員、自衛隊人員、場外環境修復人員及后期的放射性核素去除凈化、核反應堆清除及反應堆建筑物去污人員等，其眼晶體劑量分布情況列于表1。眼晶體劑量大于50mSv/ a（日本厚省勞動省MHLW 確定的2018 財年福島第一核電站眼晶體劑量管理目標值） 的工人主要在γ-主導輻射場工作，如核反應堆或反應堆建筑物周圍去污，或在β 輻射為主的領域，如拆除儲存90 Sr/ 90 Y 污染水的水箱等[13] ，從表中可以看出2011—2017 年間，參與日本福島第一核電站退役人員眼晶體劑量超過20 mSv/ a（MHLW 確定的2019 年后第一核電站眼晶體劑量管理目標值）的達6. 42%，超過50 mSv/ a 的達0. 62%，超過150mSv/ a 的達0. 008%。眼晶體劑量超過20 mSv/ a的比例從2011 年的15%降到2017 年的1. 9%。

日本對2002—2013 年度，合計2 483 名MOX燃料制造廠工人眼晶體劑量統計結果顯示，12 年間人員眼晶體劑量均未超過20 mSv/ a，最大值為18. 9 mSv/ a，但2014 年有2 例從事舊手套箱拆除的人員眼晶體劑量超過了20 mSv/ a[14] 。因此，日本核監管局秘書處認為對于其他領域，如核電站、MOX 燃料制造設施，無損檢查，去污工作，工人眼晶體劑量超過20 mSv/ a 的很少[11] 。

McWhan 等[15] 對英國2007—2016 年間正常運行的核電站、核設施退役和潛艇維護等22 個單位工作人員眼晶體劑量進行了分析。結果顯示，2008 年、2009 年、2011 年及2012 年分別有8 人、1人、1 人及8 人眼晶體劑量超過20 mSv/ a，同時分析了眼晶體劑量與皮膚劑量的比值關系，認為對于核設施和其他非醫療部門，使用佩戴在軀干上的主動式個人劑量計測得的Hp （0. 07） 值完全可以間接評估Hp（3）。Gustafsson 等[16] 監測結果顯示，一些工人的頭帶劑量計估計的Hp （3） 大約是軀干估計的Hp（10）的1. 5 倍，并且在相同的工作任務中劑量分布差異較大，與文獻[10] 中的有關蒸汽發生器人孔處的結果一致。

2011 年前，在新眼晶體劑量提出前，人們通常相信，只要保證Hp（10）和Hp（0. 07）不超過限值，一般能確保眼晶體的安全，因此，眼晶體的劑量監測一直被忽視[17-18] 。根據美國國家輻射防護與測量委員會（NCRP）2008 等報告[19-20] ，當眼晶體劑量很可能超過監管限值的10%時才要求監測。因此，大多數核設施單位在員工進入工作前都不會估計人員晶狀體劑量，然而眼晶體限值的降低使晶狀體劑量評估變得更重要[7] 。

2 眼晶體劑量輻射監測要求

EUBSS 第41. 4 條規定，如果A 類工人的眼晶體可能“嚴重” 暴露，則應建立適當的監測系統。EUBSS 將15 mSv/ a 作為眼晶體監測水平標準，A類人員（預計眼晶體劑量高于15 mSv/ a 的人員）應系統進行眼晶體當量劑量監測，B 類人員（預計眼晶體暴露lt;15 mSv/ a）可通過區域監測或個人劑量監測來評估，但不需要永久性的監測[21] 。IAEA要求必須定期開展眼晶體劑量監測，但IAEA 的基本安全標準未提出明確的劑量測量水平，而是劃分了兩類人員：經常在受控區域工作或可能遭受大劑量暴露的人員和通常情況下不屬于這種情況的人員[22] 。ISO 15382 “規定的監測水平標準為劑量限值的3/ 10（以5 年平均20 mSv/ a 計，為6mSv/ a;若以單年50 mSv 計，則為15 mSv），超過上述值時，應定期開展眼晶體劑量監測 [23] 。國際電工委員會（IEC）2012 年發布的標準IEC 62387 也規定了Hp（3）監測要求[24] 。2017 年1 月國際放射防護協會（IRPA）發布關于《工作人員眼晶體劑量監測和防護的實施導則》，建議對Hp（3）年劑量1～6mSv、月劑量0. 2～0. 5 mSv 的人員進行Hp（3）的初始監測，并建議開展定期監測;對于Hp（3）年劑量gt;6mSv、月劑量gt;0. 5 mSv 人員需要開展Hp（3）的定期監測[25] 。荷蘭及比利時相關指南規定，預期Hp（3）大于15 mSv/ a 時，必須進行監測[26] 。2021 年4 月，日本修訂了輻射工作人員晶狀體劑量限制相關的法規，要求包括核工業在內的各組織開展現行法律和條件中未規定的Hp （3） 的測量，以便更準確地監測眼晶體當量劑量，輻射防護委員會跟進審議[27] 。2020 年日本保健物理學會發布了《眼晶體輻射監測指南》，支持在“非均勻暴露”和可能超過眼晶體劑量管理標準的情況下，在眼睛附近佩戴劑量計[28] 。IRPA 2018 年對不同地區（非州、南北美洲、亞洲、澳大利亞及歐洲）26 個協會及10 個組織機構調查，12 個協會或組織建議的監測限值為5～6 mSv/ a; 8 個建議的監測限值為gt;15 mSv/ a;有三個國家目前沒有計劃改變150 mSv/ a 的Hp（3）限值。由此可見，Hp（3）監測的劑量水平一般是在指南或實踐守則或基于當地輻射防護專家（RPEs）的建議，而不是法律規定[29] 。主要機構或組織推薦的眼晶體劑量監測水平見表2，部分國家提出的眼晶體監測程序見圖1[26] 。

3 眼晶體劑量的測量方法

加大拿核安全委員會監管文件REGDOC -2. 7. 2[30] 提出了Hp（3）監測前首先應進行風險評估，若確定工人處于較高風險，眼睛受到不均勻照射或暴露于弱貫穿輻射（輻射對眼晶體的劑量有貢獻，但對全身劑量貢獻較小，或根本沒有時），則應估計眼晶體的劑量。主要確定以下三類人員：（1）暴露于弱貫穿輻射，如β 粒子或低能光子（即低于約40 keV）的工人，但應注意只有β 輻射能量大于700 keV 時才能穿透眼晶體的敏感深度，因此不需要考慮低于700 keV 的β 輻射;（2）暴露于非均勻輻射場的工人，如頭部比身體其他部位更接近放射源，如元件廠檢查燃料芯塊人員;（3） 人體軀干被遮蔽（如被設備或防護裝備遮蔽），但眼睛暴露。REGDOC-2. 7. 2 附錄A《選擇眼晶體劑量測量的指導》提出了眼晶體劑量監測方法的選擇，詳見表3 及表4。

隨著眼晶體劑量限值的更新，眼晶體劑量監測方法及設備也得到一定發展。根據IRPA 第三次問卷調查結果，在27 個國家和機構中，有12 個國家或機構在開發研究，如比利時國家核能研究中心（SCK-CEN）、中國輻射防護研究院（CIRP）、法國放射保護和核安全研究所（IRSN）的DOSIRIS劑量計、美國/ 歐洲藍道爾公司的VISION 劑量計、德國劑量測量系統、瑞士EYE-D 測量系統、俄羅斯圣彼得堡輻射衛生研究中心的MKD-A 劑量計以及泰國核技術研究所的nanaDot 劑量計，基本采用熱釋光及光致發光型劑量計[31] 。目前應用到市場的劑量計有為醫務人員開發的Eye-DTM 劑量測量系統，ISRN 生產的 DOSIRIS 劑量計以及藍道爾公司生產的VISION 眼晶體劑量計、BR330 眼晶體劑量計等。

為評價各個國家和實驗室對于眼晶體劑量監測的能力，保障監測結果的質量，歐洲放射劑量學組（ EURADOS） 分別于 2014 年、2016 年及2019年組織了眼晶體劑量監測的比對實驗。參與2019年眼晶體劑量比對的單位來自12 個國家（保加利亞、捷克共和國、法國、德國、以色利、意大利、斯洛伐克、西班牙、瑞士、土耳其、英國和美國）的22 個機構，比對結果顯示，僅有一個檢測機構對于光子及β 輻射場均給出了正確的結論，對于光子，90%的檢測結果符合ISO 14146 標準要求，但大角度和/ 或低能量為特征的輻照場，檢測結果和參考劑量之間有一些差異;對于β 輻射場，檢測結果不太令人滿意，主要問題是對于低能β 輻射，會高估檢測結果;另外IRPA 認為設計的用于檢測皮膚劑量監測的劑量計一般不適合監測眼晶體的劑量，因為放置在探測器前的過濾件太薄。為皮膚監測設計的劑量計僅適用于純光子輻射工作場所監測眼睛晶狀體劑量，而不適用于有顯著β 輻射的工作場所[32] 。

4 國外眼晶體劑量監測對我國啟示

截至2018 年11 月23 日，澳大利亞、保加利亞、芬蘭、荷蘭、新西蘭、挪威、瑞士、泰國和英國已將新的職業眼晶體劑量限制納入國家法律，法國、德國和瑞典已決定在未來幾年實施。美國國家輻射防護和測量委員會（NCRP） 建議將推薦的職業眼晶體劑量值從150 mSv/ a 的當量劑量更改為50mGy/ a 的吸收劑量[7] ， 但美國核管理委員會（NRC）決定目前不進行任何監管更改[13] 。日本于2021 年4 月修改了眼晶體職業接觸限值[28] 。

根據目前資料調研，普遍認為對于存在不均勻照射和/ 或β 輻射場應關注眼晶體劑量監測，但目前眼晶體劑量監測相關數據偏少，管理措施仍不明確，僅日本對核電站及核燃料提出明確監測要求，對于核電站工作人員，目前的執行方案為：男性工人在胸部佩戴個人劑量計，女性工人在腹部佩戴個人劑量計作為基礎性監測，一旦輻射劑量達到控制標準（15 mSv/ a 或5 年達到30 mSv），則需在眼部附近額外佩戴個人劑量計;對于是否超過控制限值的判斷是通過Hp （10） 及Hp（0. 07）執行，對于從事只有頭部接受相對高劑量的特殊操作，直接在眼部佩戴個人劑量計，不再進行超標判斷[33] 。對于核燃料循環系統，日本對MOX 燃料制造設施的眼晶體劑量進行了調查，通過調查認為目前的頸部劑量計應持續佩戴，對于晶狀體劑量可能超過劑量控制水平的工作，除了胸部和頸部劑量計的組合佩戴外，還應將晶狀體劑量計佩戴在眼睛附近，以獲得更準確的劑量測定數據。2021 財年，MOX 燃料組件最大年眼晶體劑量遠低于15 mSv，目前MOX 燃料組件廠面臨退役，為進一步減小人員劑量，在設施的大型手套箱的表面安裝額外的屏蔽板[34-35] 。

目前國內核電廠已開展了眼晶體劑量監測工作，但有關監測方法及監測結果未見文獻報道，我國其它核設施未對ICRP 等組織提出的眼晶體劑量監測進行響應。IRPA 第三次問卷調查也顯示，并非所有國家都打算在可預見的未來采用眼晶體新限值。鑒于眼晶體是輻射敏感器官，長期受到一定劑量的輻射照射后會引起晶狀體渾濁。因此，國際社會高度重視，歐盟多國、新西蘭、挪威、瑞士、泰國、日本等已開展了眼晶體劑量監測工作，并將眼晶體劑量限值納入國家法律。建議我國核設施單位應密切關注國際社會眼晶體劑量效應關系的研究進展，對核設施維修崗位、退役及手套箱操作崗位、芯塊檢驗崗位等可能受到不均勻照射及有顯著β 輻射的工作場所作業人員應開展眼晶體劑量評估，開展必要的監測;并指導人員正確佩戴護眼罩及護目鏡等個體防護用品，同時核設施單位應加強人員輻射防護培訓，提高工人防護意識，防止職業性白內障的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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