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燈

江瑞林

清明時節，老師上山祭拜祖先，小腿不幸被三角蛇咬傷。司機徑直送他到醫館就醫。我查看傷口情況后，用清水為他沖洗傷口，抱起他受傷的腿，用嘴將蛇的毒液吸出，然后用治療蛇毒的中草藥秘方貼敷。

三天后，他受傷紅腫的腿恢復正常，但腰部扭傷，需要繼續治療。從那以后，他定期來醫館，我們接觸的機會多起來。今天患者特別多，從早上九點到下午五點，不間斷地針灸理療。當我從一樓針灸室來到三樓VIP房間時，便見他半躺斜靠在沙發上，手中翻閱著一本《生命的意義》。見我進來，他禮貌地點點頭，用手指了指上次被蛇咬傷的腿。見他輕輕從膝蓋處將牛仔褲往上提了提，我彎下腰，用手指點按傷口。當觸摸到他那潔凈富有彈性的肌膚時，我的臉頰一下子羞紅了。我們開始交流各種話題，從國學經典到當代文學，從醫學知識到歷史典故，我們的交流變得更加頻繁而深入。漸漸地，我開始欣賞他的才華和品格。他的智慧、善良，都深深吸引著我。但鑒于職業素養，我對他始終保持適當的距離和敬意。隨著時間的推移，老師的腰部逐漸康復，漸漸減少了來醫館的次數。但是，我會一直懷念那段難忘的時光，感謝老師的信任，更希望他健康和快樂。

周末，他晨練順路來到醫館，溫情地對我說：“認識小妹真是三生有幸！”我呆傻地站在原地，望著他英俊灑脫、玉樹臨風的樣子，心中充滿了喜悅和期待。我很自然地挽著他的胳膊，緩緩走過大廳，進入病房，親自為他針灸理療，偶爾有幾位等待針灸治療的患者，投來羨慕好奇的目光。老師幽默地說：“我們是在秀恩愛嗎？”

深夜，我點開手機上置頂的信息，一行熟悉的文字映入眼簾：“我們修學傳統文化，要注重言行得體，一言一行都要把握分寸，恪守精準。小妹，你是圣潔的天使，我會在心底深深地愛著你。”老師的話語印在我的腦海里，仿佛銘刻在心靈深處，注入生命，同心臟一起跳動，同血液一起奔流……漆黑的雨夜，幾道閃電交織著轟隆隆的雷聲震耳欲聾，緊接著狂風暴雨不停地吹打著門窗。我呆坐著，凝視著天花板，激動的眼淚默默流淌，內心久久無法平靜下來……

一個春雨綿綿的周末，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他來到我的窗前。他溫柔的話語在我的耳邊響起：“小妹要聽話，臥床多休息。不能太操心勞累，把身體養好，只是小小的感冒，熬過幾天，挺挺就過去了。若情緒低落，病魔就會趁虛而入，甚至反反復復侵蝕你的身體，只要樂觀面對，疾病就會消退。”老師親切的話語，像一股清泉流入我的心間。在我生病的那些日子里，經常收到老師的鮮花和祝福，這帶給了我無窮的力量，成了我不可或缺的精神食糧。從此，我的靈魂得到了重生。他利用節假日或課余休息時間，不顧疲倦與安危，開車幾十里到古城潯陽為我祈福。我清晰地記得，最后一次相遇，我握著老師溫暖的手，激動得淚眼婆娑。最幸福的事，莫過于眼眸有星辰，心中有山海……

他最后一次來看我，松開顫抖的雙手，轉身快速關上車門，說道：“我要去遠方，那里有我的夢想。”“我們是江湖兩岸的俠客，是無限延長的鐵軌。”

“你為何不是樹上的一只歡快的小鳥？或是一朵美麗的小花？哪怕是樹下的一片綠草，我會用整個生命，為你遮風擋雨，呵護你成長。”

他說：“就此別過，各奔東西，再見。”

“我們相處得這么融洽，這么和諧，為什么要狠心擱淺？”

他說：“你把我放在心上，又何懼天涯海角？你把我放在心上，從紅顏到兩鬢白發，小妹，為那遙不可及的夢想，我們放過彼此，也放過自己，分手吧！”

此刻的我，心臟千瘡百孔。是痛徹心扉，還是有少許的不舍？我閉上眼睛，任憑呼嘯的北風吹過……

此時，他緊鎖雙眉，依依不舍地將小車啟動，快速地飛奔遠去。我欲哭無淚，茫然不知所措，只能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愈合離別的傷痛。

有些人不需要刻意，卻時常會念起，觸摸到心底的柔軟。天涯咫尺，潮起潮落，最長久的陪伴是靜默、珍惜、無悔。當我再一次遇到老師，是在一家公立醫院。看見他攙扶著一位長者，我尾隨其后，來到病房。得知他大哥患有食管癌，每天靠藥物、流食維持生命。老師每天認真選用各種食材煲湯，將各種水果榨成果汁，端到病床前，精心護理。我寫下平平仄仄的詩詞，但愿能夠給他帶去一些安慰，送上一串串祝福，祈禱好人一生平安！為了救治重癥晚期的大哥，他幾乎花盡了所有積蓄。當我親手交給他一張五位數的支票，他婉言謝絕。

在住院部長長的陽臺上，我倆四目相望，千言萬語從眼神中釋放。他誠懇地說：“小妹，你別傻，你是唯一懂我的知己，是睿智聰明的女子。”

“看到老師郁郁寡歡，身心俱疲。我心疼，才出手助力，愿意為老師分憂解難。”

“小妹的善良和悲憫令人敬佩，你能抽空來看我們，這份情誼，我會珍藏于心，比黃金萬兩還要珍貴，感恩懂我、疼我的小妹，感恩每天你詩情畫意的祝福！”

“行善自有天知。但行好事，莫問前程！”這是老師對我的諄諄教誨。我認真地點點頭，說道：“醫者仁心，只要心懷感恩，盡心盡責為患者提供最貼心的服務和救助，多一份愛的傳遞，人生才有價值，活著才有意義。”

“你說得真好……”他盡情地把我擁進炙熱的胸膛。聽到他的心跳的那一刻，我的體內仿佛點燃了一盞心燈，照亮了我前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