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之后（組詩）

徐斌會

成熟的田野

風在拖延終章的時日

讓一片陡峭的葉子寫下

征服的句子? 不要

長腿的文字? 不讀

風塵中的圣經

更用不著驚雷

劈開那塊黑石

將一切不朽的智慧

披靡的謹慎

午夜焦灼地在炭火里

獵獵燃燒? 把秋深的顧慮

蹩腳地藏躲? 怯化? 剝落

浸沒在如癡的誑語

卻不擅于遮掩金燦燦的蟾宮

讓諸多的塵勞? 供我

重重栽倒

只有成熟的田野? 包裹著

含羞? 不敵人間的懇切

蹲下來抱著自己

今夜之后

當你的名字? 毫無征兆地

將夜幕撕裂? 王的疆域

再一次被你洗劫

面對人間的詰問

你從不屑于辯駁

湍急的水流? 飄搖的燈火

暴烈的內心

失色的花朵? 慌張的行人

在一垛籬笆墻內? 陷入野草

落葉的糾纏? 稠密的往事

霜葉上的淚滴? 坐在一地的凌亂

誤入詞語的陷阱? 看落花成冢

看枝葉七零八落? 一個個

在靈魂的糾纏中? 淚流滿面

今夜之后? 你會不會和我一樣

用一只眼睛傾聽? 用另一只眼睛觀望

站在樹下? 替林中

踽行的人? 尋葉? 落根

還身泥土

為誰停留

沒有一個秋天

知道蘆葦的心思

就像愛? 從來就不是風

施舍來的? 哪怕

一夜之間白了頭

吹上三千里

該怎么走

還是怎么走

無論是去開墾一座荒漠

還是去撼動峻嶺群山

你見過它為誰停留

不在乎

只有被雕成塑像

才不遵循人間的凋敝

來到這個世界? 就是為了

向自己道歉? 就像蜘蛛

用網撿漏? 修補生活

一切的美好

并不在乎風

走過多少

不再任性

街燈? 像行駛的車輛

拉長夜的影子

借黑暗? 收取我

包括家的距離

順從了望遠

不再任性

尋 找

大地入睡后? 我還醒著

活在人世? 只是更多的痛苦

啞口于白晝? 錯雜的

無跡可尋? 不停地

收割? 不停地

焚燒? 亦如不諳

身世的流水? 舉步維艱地倒下

起來? 在暗黑里搜尋

關于罪孽和懺悔

關于生命的過往

關于結束

都被喧囂截斷? 粉碎著

身骨寄存的誓言? 替我

把未眠? 把故鄉

遺落在窗外

在夜覆蓋下的塵世

用尊嚴腌制的啞寂和腐朽

留白? 陳述? 低頭

尋找光的厚重

在靈魂里兀自蘇醒

好的歸屬

不怕被吹捧

才接受山巔的搖曳

接受下山的期許

在不確定地搖擺中

以身相許? 顯擺

登上輝煌的席位

享受陽光? 也接受風雨的洗禮

卻從不相信顏值

是經過煙熏火燎

用脫胎換骨替換苦澀

用積淀? 修補歲月的破綻

比起大多數的同類

它有一個好的歸屬

煎草藥

打開麥秸火

失聰的瓦罐說

草枝沒有骨頭? 滾燙

在水里? 養人間的命

我看到? 旋渦的中心

母親在替我陳述

一場遲到的身世

那么多活潑的色彩

金黃? 赭黃? 深紅? 淺白

都穿著黑色的外衣

匯成了螢火? 替我交出

身體內部的光? 凝視著

被迫的鄉野

也像我的壞脾氣

一閃一閃的

凝固? 流動? 漸漸平息

展開了一個個詞

嵌入的味道? 風的印記

填滿了念想的溫床

略帶腐草的氣息

喂養我一地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