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跳舞的小廣場、配有路燈的硬化道路、不再露天的廁所,出現在越來越多的鄉村。記者走訪發現,農村人居環境整治工作推進以來,農民生活環境普遍大幅改善。但某些農村地區“村中不聞雞鳴,池塘不見鴨鵝”,有的地方在推進農村人居環境整治過程中出現偏差、走樣。有村民說:“聽不見雞叫,還是農村嗎?”
主路反復割草,小巷藏污納垢
雞鳴犬吠,裊裊炊煙,是很多人心中的農村圖景。記者在基層調研時發現,部分農村環境整治后更加“城市化”,行走在村內聽不見雞叫,池塘里也看不到鴨鵝。東部某村幾名村民不解地說,每家養幾只雞,能有多大污染?
為完成環境整治任務,當地一些社區甚至“嚇唬”村民,要求復養家畜家禽的家庭在規定時間前整改到位,否則將停發村級養老金等福利。
中央紀委國家監委公開通報,河南息縣在推進人居環境整治工作中,對主干路兩側、領導干部調研檢查經常走的線路整治標準要求過高,這些公路兩側反復割草、干凈整潔,但村內的背街小巷臟亂差。
過度整治帶來的資金壓力和微腐敗問題也值得警惕。記者調研了解到,一些地方盲目上項目、搞綠化,容易滋生貪腐。東部某市巡察發現,一位村黨總支書記以“美麗鄉村”名義報支工程款逾百萬元,卻最終用于自家農莊建設。
蘇南某村支書反映,一年村莊保潔等費用要上百萬元。武漢大學社會學院教授呂德文認為,人居環境整治“跑偏”是導致一些農村地區村級債務累積的原因之一。
部分地方要求過高“不接地氣”
農村人居環境整治為何在一些地方走偏?基層干部認為,這與上級一些“不接地氣”的考核要求有關。
“農村垃圾處理的基礎設施尚不完善,可回收物利用率還較低,上級部門就要求按照大城市標準,向村民推行垃圾分類。”一名基層干部說,后端沒能力處理,前端也不理解,有些村民甚至把村里的公共垃圾桶帶回家里裝糧食。
記者梳理部分基層地區政策文件發現,一些鄉鎮將各村垃圾集中起來放在“大坑”里覆土掩蓋,以“確保視覺效果無堆放垃圾痕跡”。環保行業人士認為,垃圾會形成滲濾液,最終還是會造成土壤及地下水污染。
在環境整治過程中,有些鎮村干部搞“閉門決策”。記者走訪村民了解到,部分村民對整治區域、新建項目以及相關工程發包并不知情。
一些鎮村工作人員對上級人居環境整治政策理解不到位,有些基層干部習慣用“懲戒式”“嚇唬式”手段推進工作。例如,2023年四川涼山某鄉鎮一份《新農村美麗鄉村行動人居環境罰款標準》顯示,對村民蹲地用餐、窗臺擺放雜物、被子未疊放等進行10元至20元的小額罰款。業內人士認為,這種做法不合理,更不合法。
需因地制宜、干群合力
當地干部群眾和業內人士指出,農村人居環境整治需把握以下幾個原則。
因地制宜,量力而行。適度允許農村保留傳統種養結合的微循環生活方式。村民剩飯養雞喂鴨,房前屋后漚肥種菜,是村民長期習慣做法,也有其合理之處。“可以引導村民圈養,開辟專屬小菜園,既能讓村莊干凈整潔,還能保留村民既有生活習慣。”
有鄉鎮干部建議,地方各級政府要分步驟實施、分類考核,不能籠統要求所有村同一時間達到相同標準。
發動群眾,干群合力。村民參與既能減少阻力,更能降低后期管護成本。同時,環境治理與產業發展共進。一些村通過整治既能將荒廢的公共空間重新發包,還可開發文旅產業,實現美景與“錢景”雙贏。
(摘自《半月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