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沈陽城 [組詩]

無瑕

沈陽北站的夜

沈陽北站：似一座島嶼

陌生的人群像潮水，一波涌來一波涌去

車輛像一葉葉扁舟，繞過樓群這些礁石

然后各奔西東，不知所終

黑夜覆蓋城市上空的時候

有人開始燃放焰火，光芒一個一個亮起

像海中的海螢或夜光藻

星星點點，相映生輝

沈陽北站并不孤獨，它是閃耀的

它是島嶼也是陸地，不會因為誰的離開

而丟失自己

太陽鳥保持應有的冷靜，繼續(xù)逐日

閉上眼，黑夜按捺住所有的蠢蠢欲動

在一個蒼老的母親向兒子揮手告別之后

安靜了下來

風吹懷遠門

風從東面吹來，再從懷遠門穿過

我不確定，是不是我從家鄉(xiāng)帶來的那股

我不說話，懷遠門也不說

我們像是一對熟識的老友

不說話，也心靈相通

伸出手，接住歷史抖落的羽毛

聽故事的人，手里還捧著糖炒栗子

栗子的香氣飄過兩條街，看誰去得早

嘈雜的車流，擁擠的人群

我突然忘記自己的姓名

閉上眼，任大腦跟著時間

倒退回四百年前

我看到了很多守城的士兵

風很大，吹起了他們的衣衫

北陵公園的落日

茂密的樹冠托舉著落日，遲遲不放下

斑駁的光影。流連在樹枝上的松鼠

烏鴉被黃昏的余光洗禮

羽毛上折射出閃耀的光芒

松子在風中搖晃，似有似無的清香

這里，每棵樹都可以棲息

你聽到的鳴叫聲都已蒼老

那只最古老的烏鴉，每次發(fā)出的“哇”

總拖著長長的尾音

隆業(yè)山的山頂，你總能看到

站在高處的人和還在努力攀爬的人

中街的長與短

上午七點多鐘的太陽，光芒新鮮

又是新的一年

我在中街上抬頭仰望

一朵云，攆上另外一朵云

時間不肯停下來等

中街很短，四十多分鐘就能走完

中街很長，我需要走十個四十年

才走到了今天

老字號的冰棍化了，含在口中

還是那么甜

在“九·一八”歷史博物館

爆炸聲轟響，震疼沈陽人

乃至國人的耳膜。已近百年

歷史的傷口，還一碰就痛

那么多的面孔跌入塵埃

但九·一八這三個數(shù)字注定被中國人所銘記

刀鋒鋒利，山河依舊在

火把一旦燃起，就不會熄滅

焚燒破舊的世界；焚燒壓迫、屈辱與邪惡

燃燒吧！熊熊地燃燒！

站起來吧，一個人站起

一個大國和億萬人民站起

一束光照亮之后，更多的光芒灑向人間

九月的祖國，飄來稻谷的香氣

身體里的血液，和稻子一起翻滾洶涌

我們的骨骼咔咔作響，我們的胸膛挺直

要做共和國的脊梁。時間開出鮮花

“九·一八”歷史博物館前的旗幟鮮艷如血

一只鷹穿過風，穿過破曉前的黑暗

我們的目光向遠，群山之上

一輪紅日噴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