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神偷

陳春紅

作家三毛曾說：歲月極美，在于它必然的流逝。

在流逝的歲月中，我經常感嘆歲月無情催人老。看看自己頭上的白發已經不忍直視。想想前幾年，一些白發還是羞答答地、扭扭捏捏地怕見人，被我遮擋得也蠻好。到了今天，白發們忽而耀武揚威了：或豎在頭頂，突兀著；或大片地散落在兩鬢，全然沒有了羞澀感。我亦無法平靜，在鏡前挑揀著那新生的瘋長著的白發，已是挑揀不盡了。

年輕的心態似乎被一群白發們擾亂，就像人們平常的話語：老得仿佛早已年過半百了。無意間，又一個生日就來到了眼前。不由驚嘆，這個無法抗拒的不斷增長的年齡，怎么一下子就來到了呢？！昨天還是花蝴蝶一樣天真爛漫的女孩，一眨眼，就穿越了無數個春秋冬夏。為自己挑選生日禮物時，我竟然鬼使神差地買了個鮮紅的手機殼，就因喜歡上面美女窈窕多姿的背影和“半生已過，學會沉默，凡事先討好自己，加油！”的題字。每天看著，似乎漸漸懂得了從容的智慧。很多事情回頭再看，已經換了心境，或喜或悲，都藏于心間。

時常面對鏡中素顏的自己，不由會問：怕老嗎？有些明星總是把臉整得奇奇怪怪、別別扭扭的，好像懼怕歲月的無情。可是，我們大多數平凡人還是覺得自然、慈祥的老去比較符合自然規律。在慢慢老去的路上，健康是一大難題。這兩年因為身體有些小毛病，求醫問藥一直在路上。良藥苦口，加之很多飲食禁忌，感覺日子過得很辛苦。夜深人靜時，會突然生出擔心和恐懼，比如父母的健康、孩子的成長、自己眼角的細紋……無眠中，只好慢慢平靜著內心的波瀾，與自己對話，與靈魂對話，去讀懂生命的意義和歲月的神秘。

丁立梅有一句話：“歲月這個神偷，早在不知不覺中，偷走了我的青嫩和張揚，留下的，卻是從容和淡定。”是的，歲月這個神偷，偷走了我們很多的過往，每每想起，心里就會感覺非常沉重。想想自己年輕的時候，揣著一顆恣肆張揚的心，總想活成讓別人羨慕的模樣，凡事爭強好勝，不肯服輸，就連和愛人吵架，也會因為沒有發揮好而懊惱不已。后來的我，知道了平凡可貴，知道了細水長流。不知從何時起，每當我和別人講起自己年輕時的往事，就好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就像我此刻，坐在電腦前，明明可以放眼世界，了解古今縱橫，我卻只想輕輕敲上幾行字，讓浮躁的心沉淀下來，以柔和舒緩的姿態面對新的一天、新的一年。

新年收獲著滿滿的祝福和愛。站在新歲的渡口，回望那些悄悄逝去的往昔，感動多于憂傷，欣喜多于抑郁，明媚多于陰霾，身邊的一切都是多么得美好。過新年是冬天生活的高潮，喝了臘八粥，冬天的味道更濃。新年的味兒又特別耐咀嚼，熱騰騰的火鍋，帶著對春的期盼，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香氣四溢的烤紅薯，燙得人左手換右手，也舍不得放下；再加上冰糖葫蘆、糖炒栗子、熱奶茶等，組成了冬天里幸福的“四大件”，酸酸甜甜，老少皆宜。親人來訪，兩個小朋友在家里蹦蹦跳跳了大半天，讓我頓時感覺年輕了很多；和文友老師采風聚會，把酒言歡，大家都共同期待著一場雪落，相約去踏雪尋梅，看一樹花開。

周末，享受著冬日的暖陽，加之地暖的功效，家里有著春天般的溫暖。坐在窗臺厚厚的墊子上，背朝太陽，將自己置身于太陽的光輝下，思緒伴著陽光的腳步，緩緩地延伸，寧靜而安詳。女兒打來視頻電話，看遠方的她瑟瑟發抖的樣子，讓空巢里的愛人和我心疼不已。但我們要學會接受女兒有她自己的世界，只能做最愛她的觀眾，靜靜地站在她身后，給她鼓勁加油，在她難過的時候，給她深深的擁抱，家——永遠是她溫暖的港灣。

其實，人不管到了多大年齡，在父母面前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孩子。每每回父母家，我也是那個不懂事的孩子，肆意享受著父母的呵護。回家返程時，內心的感動和幸福總是被媽媽的愛填滿。媽媽給車后備廂裝東西，擠了又擠，甚至埋怨你這車也太小了吧。雖然有些東西因吃不完而慢慢壞掉，我還是微笑著全部接納。因為我知道，這是媽媽用她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愛，是對子女無私的母愛。

有部電影叫《歲月神偷》，前前后后，我看了好幾遍。電影里有這樣一句獨白：“在變幻的生命里，歲月才是最大的小偷。”歲月，它的確偷走了我們的很多東西，比如童年和青春，比如感情和回憶，但不變的是我們的初心，是我們對于夢想的執著。就像我對文字的鐘情，歲月幾次想奪走，復又歸還了我，讓我能在字里行間，感受歲月的思考，接受生活的饋贈，不管撫慰還是打擊，我都欣欣然照單全收。

我喜歡心存一份善念，盡力去發現生活的美好，或許是春天一朵盛開的野花，或許是夏日一塊涼爽的西瓜，或許是深秋朋友的一句問候，又或許是寒冬照在身上的一縷暖陽。四季光陰，每一天，每一刻，都在改變，都在沉淀，都是歷練，不經意間，尋覓、發現美的過程，本身亦是美的享受。

春天到來時，迫不及待地和朋友去赴一場春天的約會。我們一股風般地奔向原野，置身于春光無限的大自然中。腳下踩著松軟的泥土，清新的氣息撲面而來，看著地面嫩綠的幼芽、小草，油然而生出一股憐愛之情。抬眼，見一樹一樹的櫻花盛開，也有一片一片的櫻花零落。遇見花開時的欣喜，和見到花落時的傷悲，彼時一起涌上心頭，在一朵花開花落間，停留，欣賞，感悟生活的美好、友情的珍貴以及生命的意義。

歲月神偷，偷走的是歲月，卻偷不走純潔真摯的初心。在這五十歲特別的生日里，我對自己說：親愛的，愿你的人生從現在開始，做個自己喜歡的人，并深深地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