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聚合力 共謀產業發展新格局 聚焦第26屆上海國際電影節

上海是中國電影的發祥地，也是一座承載著光榮與夢想的電影之城。6月14日至23日，第26屆上海國際電影節在影、城交相輝映的圖景中，開啟了一場電影人和影迷的盛大狂歡。本屆電影節主題為“電影之城”，共有來自105個國家和地區的超3700部作品報名參賽。經過遴選，來自29個國家和地區的50部參賽作品進入金爵獎五大單元的評選，其中，世界首映電影38部，國際首映6部，亞洲首映6部，首映率再創新高。

主競賽單元的14部入圍影片中，12部世界首映、2部國際首映。管虎的《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魏書鈞的《陽光俱樂部》、顧長衛的《刺猬》和張大磊的《星星在等我們》，與來自11個國家的10部影片一起，展開角逐。

上海國際電影節是中外電影人的盛會，今年，共吸引來自60多個國家和地區的5000多位海內外嘉賓參與。金爵亞洲新人單元、法國電影周、“一帶一路”電影周、迷你電影單元、項目創投、金爵論壇、電影展映、電影市場展會等活動，中外影人交流互鑒，共赴屬于電影的光影盛會。

會聚行業領軍人物的金爵電影論壇，聚焦電影產業發展，帶給電影人啟迪與思考。今年的金爵電影論壇共9場，聚焦差異化發行機制、中國電影“走出去”、人工智能+電影、香港影壇新生代、IP全球多元化開發等，以熱點話題凝聚發展合力，以新質生產力推動中國電影高質量發展。

聚焦電影市場煥新升級

“下一個十年，從電影大國到電影強國，我們還能為中國電影做些什么？”博納影業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創始人、董事長兼總裁于冬，在主題為“光影之路 煥新啟航”的開幕論壇上提出問題。圍繞推動電影產業高質量發展，電影行業領軍人物建言獻策，分享真知灼見。

當下，觀眾精品化、多元化的觀影需求越來越高。光線傳媒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王長田認為，中國電影市場存在類型結構不夠合理的問題。具體而言，動畫片和科幻片等類型電影在整體票房中占比過低。“以動畫片為例，美國等發達市場動畫電影（票房）占比15%，甚至20%。但中國動畫電影（票房）占比7%—8%，甚至4%—5%。發展動畫電影是中國電影人要努力的方向。”

王長田還提到，科幻電影代表一個國家的電影工業水平。“目前，國內像《流浪地球》這樣的科幻電影占比太少，仍有巨大發展空間。”論壇現場，王長田“拋”出重磅消息：光線傳媒與三體宇宙正在聯合開發《三體》新電影，已確認由張藝謀執導。項目目前進入前期籌備階段，這將是一部令人期待的科幻大片。“希望導演抓住《三體》小說精髓，帶領中國電影在國際市場有所收獲。”王長田如是說。

上海電影（集團）有限公司黨委書記、董事長王健兒從IP開發角度，分享電影高質量發展路徑。在EGoAZ/LxISLFnrujbgFQWeFIvBEJYYS8ogxxYi2K/K0=王健兒看來，解決電影商業性和藝術性的矛盾，關鍵是強化IP開發。“破除產業壁壘，不能光靠票房收入。IP有跨界整合能力，可以和各種商業品牌合作，拓寬電影的商業渠道。”

阿里影業既是制作、宣發平臺，又是觀眾購票平臺。阿里影業總裁李捷從觀眾觀影決策的角度，帶來了自己的觀察。“過去三年，觀眾喜愛的題材類型發生了變化。一些曾經明顯存在天花板的題材，比如懸疑、罪案，受到觀眾熱捧。”

李捷表示，“觀眾的價值主張和審美趨勢會在6—12個月內劇烈變化，而電影制作周期通常為24—36個月。”如何應對觀眾需求短周期變化與電影制作長周期之間的矛盾？李捷認為，首先是創作具有品質感的電影。其次，工業化、大制作電影是將觀眾拉入影院的強動力。最后，與個體命運、家國情懷相關聯的電影，可以讓觀眾產生共鳴。

助力中國電影“走出去”

近年來，中國電影產業化加速，向國際推廣的步伐不斷加快，助力中國電影“走出去”是備受關注的話題。

于冬透露，繼成功打造“山河海三部曲”和“勝利三部曲”后，博納影業下一步有意打造“海外三部曲”。“博納正在開發中國企業家在華爾街的故事，對標《華爾街之狼》等。”于冬表示，“類型電影的國際化表達”是博納影業努力的方向。“未來十年，是中國從電影大國向電影強國邁進的關鍵十年，希望中國電影在海外市場繼續擴大影響力、輻射力和出口能力。”

華人文化集團副總裁應旭珺談到，中國電影人要以積極、全面、開放的態度，加入世界電影“大循環”，參與世界電影產業發展。應旭珺舉例，即將于今年暑期檔上映的《解密》拍攝期間，劇組需要一名資深好萊塢演員參與。但籌備期間正好碰上美國演員工會大罷工。“由于華人影業是美國各個行業協會的成員，最終通過談判，邀請到好萊塢演員約翰·庫薩克參演。”

中國電影“走出去”的另一種模式是“中國主控+國際資源”。以《巨齒鯊》為例，IP是英文小說，由中國公司主控開發，國際公司華納合作、投資，再在全世界范圍內挑選合適的制片人、導演、編劇和演員，最后全球發行。應旭珺透露，《巨齒鯊》系列目前在聯合開發三、四、五部。這一模式特別適合科幻、奇幻類型。此類型影片文化壁壘少，與全球觀眾共情門檻低，能提升中國電影的國際影響力。

談及怎樣立足中國文化特色，創作既有本土性，又能喚起全球觀眾情感共鳴的作品，剛剛憑借《狗鎮》從戛納電影節載譽而歸的導演管虎強調，電影創作應從內心出發，真誠地表達創作者的內心世界，“盡量聽從自己心里的聲音，沿著這個方向努力，我相信一定會走出去。”導演李少紅認為，電影創作的關鍵在于真實反映創作者的生活和現實。在導演烏爾善看來，人類情感是一致的，“如果我們被感動，全世界不同文化、地域的觀眾也能被感動。所以，走出去不是目的，而是結果。電影創作者更應該關注怎樣講出心里的故事，讓觀眾產生共鳴。”

AI是工具 創意是核心

人工智能，將對電影行業產生怎樣的影響？

李捷表示，阿里影業作為一家互聯網基因的科技公司，在AIGC和虛擬拍攝兩方面重點布局。目前，AIGC技術已應用于創作及制作環節，涵蓋數字人、文本、視頻、特效及后期等多個方面。未來三年，阿里影業將大規模應用AIGC技術。虛擬拍攝技術能夠有效解決傳統實拍中的諸多難題，特別是在科幻電影、災難電影等類型中。與此同時，李捷表示，“盡管AI技術為電影創作帶來了全新的可能性，但電影藝術的本質仍是以創意和創作者為核心。”

“對AI過度期望是不現實的，同樣，恐慌也是不現實的。”王長田認為，AI很難顛覆電影行業，因為電影以創意為核心，而創意由人發出。AI只是人類的生產工具，難以進行自主生產。他表示，在實際運用過程中，AI目前遠未達到電影級作品的要求，“AI要真正成熟，能夠應用到電影中去，可能還需要兩三年的時間。”

王健兒認為，AI不僅僅是工具，還是創作伙伴。上影集團今年舉辦了全球AI電影馬拉松大賽。在與創作者交流的過程中，他感受到AIGC強隨機性帶來的可能性，“AI會帶來創作的靈感，會帶給人們意想不到的東西。”上影集團計劃在南極題材電影《雪龍號》中運用AI技術，以實現更逼真的場景再現。

“對于每一種新技術的到來，大家一開始都是恐懼的。比如，電視、互聯網，以及現在的AI。”應旭珺談到，隨著技術的發展，AI將使影視創作更加大眾化和民主化，賦予更多普通人創作的能力。

于冬透露，博納影業今年成立了AI工作室，將從短片創作開始，積累數字資產。上影節期間，博納影業舉辦了25周年“向新而生”新聞發布會，宣布將推出全新的短劇項目《三星堆：未來啟示錄》。這部以三星堆文化為背景的科幻短劇，將用AI全流程制作。此外，該公司出品的電影《傳說》即將在暑期檔上映，電影運用AI技術制作了成龍20年前的形象，數字人成龍將和真人張藝興并肩作戰。“在電影發展歷程中，數字資產的形成是一個重要階段，將來可以賦予電影更廣闊、更豐富的表達空間。”

“保護耕地” 8.6萬塊大銀幕

期待更高效產出

截至2023年年底，全國營業性影院1.4萬家，銀幕數逾8.6萬塊，銀幕數全球第一。如何在8.6萬塊銀幕上“種”出更多票房的果實？在“電影發行新生態”論壇上，知名導演賈樟柯率先拋出問題。

賈樟柯分享了一組數據：去年中國內地80000多塊銀幕放映了500余部電影；中國香港單一城市共有銀幕300塊左右，去年公映影片是267部；日本3000多塊銀幕，放映了1000余部電影，其中一半是國際電影。他認為，如果把大銀幕比作“耕地”，中國內地銀幕的“‘每畝產出’是不足的”。

中國藝術研究院教授支菲娜也帶來一組數據。對比2003年，內地市場在2023年的故事片產量、銀幕數、票房、觀影人次分別增長2.3倍、43.88倍、54.47倍、36.11倍，“行業打下了非常好的基礎”。尤其全球票房占比喜人，由2003年0.6%暴漲至2023年22.87%。但近些年，影院“被浪費的空間”日漸明顯。2023年內地影院的平均上座率僅9.5%，不到2015年的一半。

與此同時，檔期冷熱不均的現象仍然存在。頭部影片扎堆春節檔、國慶檔等檔期，檔期集中堆高和平日門可羅雀，兩極分化嚴重。“今年上半年，單日票房不足3000萬元的日子已經有26天。我想一線的同行比我的感知更強烈。”支菲娜表示，“期待電影市場由粗放式激烈競爭狀態，轉為精細的差異化競爭。”她認為，在中國電影產業守正創新的發展過程中，提高供給、淘汰冗余產能、下調部分票價、改變分賬比例都有值得挖掘的空間。

如何最大限度激發銀幕潛力和產能，賦能中國電影產業？賈樟柯談到，從源頭上需要解決“電影從哪里來”的問題。“更細化的分區域、分時段發行，它的基礎是要有豐富的片源。”

賈樟柯表示，在創作端，首先是國產電影要制作拍攝更多類型、更適合市場的作品；在發行端，亟需擴大國際影片的進口。“如果中國的8萬多塊銀幕能夠1年接納1000多部影片上映，其中有一半的作品是國際影片的話，那么中國市場的影響力自然而然就顯現了。全球電影人才、優秀作品也會隨之向中國市場靠攏。”

統一上片、統一投入、集中上映，是當前我國電影發行的顯著特點。在這一模式下，影院往往集中排映同一部熱門影片。大量排映空間給予少數頭部影片，一些優質的中小成本電影只能“周末游”或者“一日游”。分線發行模式被認為是重要的“破局”之道。

2023年8月，中宣部電影局常務副局長毛羽在發言中指出：“傳統的全院線統一發行方式，已不適應廣大觀眾日益個性化的觀影需求和多樣化的創作格局，必須在分眾化、分線型的差異化發行放映模式上實現突破。”此后，“分線發行”成為電影行業熱詞，不少公司和院線都推出了相應的舉措。

哪些影片適合做分線發行？支菲娜認為，主流商業影片不需要做分線，它就是要在短時間內獲取更大范圍的市場回收。中腰部影片可以做混線發行，一部分商業影院，加上一部分相對個性化的影院發行，走逐步擴映的道路。小成本影片則可以壓縮成本，只投少數影院做長線放映。

除了分線發行，支菲娜建議還可以嘗試分區域發行，“部分影片可以在全國范圍內有限上映，在局部區域重點上映。”她以《九龍城寨之圍城》為例，從該片上映前三周票房來看，廣東地區票房遙遙領先。同時，電影還可以按照觀眾的觀影偏好、性別、年齡進行“分眾發行”，比如面向戲迷的戲曲電影，面向歌劇愛好者的歌劇電影等。

論壇圓桌環節，來自日本的紀錄片導演竹內亮分享了日本小眾電影發行經驗。“日本有專門放紀錄片的影院，有專門留給亞洲電影的影院，每家影院都有自己的粉絲。”竹內亮說，不少前來觀影的觀眾并不了解他執導的紀錄片《再會長江》，但他們是“影院的粉絲”，出于對影院的信任，他們就會買票。

從2017年創立至今，大象點映主攻紀錄片、文藝片的專業化發行。創始人吳飛躍認為，非頭部大片，需要片方、發行方、影院進行精細化合作。“通過前期點映做口碑擴散，再向全國擴大影響力，這種精細化配合是未來發行市場的主流。”

面對熱門檔期扎堆、淡季缺片的現象，作為發行主體的華夏電影，正通過“人民院線”等新嘗試，不斷完善供片體系。華夏電影發行有限責任公司發行部經理周勇認為，做強頭部公司、頭部檔期、頭部影片來引領市場發展，這是不可或缺的，“但一些中小成本影片形成的塔基部分，同樣需要夯實。”各方要轉變觀念，鼓勵中小體量的發行公司找到精細化的匹配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