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加快數據要素市場化配置改革破局,我國積極推進建設數據產權制度、數據要素流通和交易制度、收益分配制度和數據安全治理等基礎性、頂層性的設計制度規范,已出臺數據確權、分級分類、資產入表等利好制度,鼓勵數據交易向產品化、市場化、合規化轉型,但市場整體發展仍然緩慢。2023年全國數據生產總量達32.85ZB,占全球總量的兩成以上,但數據交易市場規模僅占全球的13.4%。數據交易所(中心)本應在數據流通、數據應用和生態培育中發揮巨大作用。截至2023年底,全國已運營和籌備中的數據交易機構共88家,但與交易所遍地開花形成對比的是,以數據交易所(中心)為主導的“場內交易”很少,占比僅2%—3%。亟待發揮場內交易“強心針”作用,強化數據要素市場的體系建設與治理。
數據場內交易正處于起步階段
“數據二十條”發布后,我國數據要素市場建設最顯著的進展是各類數據交易所(中心)的建設。2022年我國數據交易行業市場規模已達876.8億元,但大部分交易屬于備案制,即企業間完成場外交易后,再經數據交易所備案,“場內”數據交易量較低。“數據二十條”提出場內交易與場外交易相結合,不斷探索創新。可見,場內數據交易仍處在嘗試起步階段,數據要素存在“流不出、流不動、流不好”難題。
場內交易市場仍待盤活。供需不匹配、交易過程繁復、交易成本過高等問題仍是場內交易的“攔路虎”。數據質量不高是阻止“流出”的首要問題,場內往往難以采購到優質數據。采購企業要求高技術的數據采集和清洗,對數據可用性和可信度也有較多考量;極度依賴物聯網高度信息化的產業,缺乏精準數據以支撐后續提取存儲分析。數據匹配度不夠,市場上普遍表現出產品質好價高、價低質劣的特點,采購后用不上、能用卻不好用成為數據購買方的一大困擾。此外,場內難以直接評估產品質量,也缺乏可信評定標準,最終導致市場場內交易額不佳,不少企業觀望后又無功而返。
場內流通壁壘尚未突破。場內交易受到地域采集限制。以公共數據為例,還有部分地方政府未開通數據開放平臺,與東部地區的數據主力軍不同,西部地區呈現滯后態勢。大量公共數據無法經由各種合法渠道流通,也難反哺數字轉型項目。場內交易面臨流通范圍限縮,由于地區間規范和標準要求不統一,行政壁壘成為全國一盤棋的主要阻礙,不少可用數據又淪為冗余的棄用編碼。在2023年全年生產的數據量中,僅2.9%被存儲,大量的潛在可流通數據從源頭被截斷。關鍵行業的數字鴻溝還未被彌合,專業性阻礙了數據價值深度釋放,不少數據生成后未被整合處理。
場內市場不確定性加劇交易難度。基于商業秘密和合規經營考量,企業不敢輕易采購數據產品,阻礙了數字經濟市場繁榮發展。盡管場內可合規審查和閉環交易,卻僅對采集渠道、用戶授權等進行程序性事前審查。部分源頭企業收集數據時難免涉及個人身份或生物識別信息,本身已存在違規風險,進行分析加工將加重被訴可能。盡管已出臺兜底性規定,對個體的侵權情形卻難以精準把握判斷。數據打包解析也面臨技術挑戰,既要保證數據質量,也需承擔加密義務。企業安全維護成本隨規模逐年增加,數據企業運營成本無形中提高,加深了中小企業進場難度。企業公平競爭的平衡被打破后,數據交易場內市場將面臨壟斷風險。
數據場內交易遲緩成因分析
數據交易市場遭遇場內流通障礙,不僅僅源于數據“不敢用、不能用、不好用”,受模糊規則影響,在交易過程中也面臨不少現實爭議。按數據市場交易流程,需進一步剖析數據場內交易遲緩深層次緣故。
需要完善交易前場內基礎性公證。由于數據具有可復制性,數據持有和處理更為靈活。產權爭議不只停留在“是誰的”,同時關乎背后的責任問題。數據的流動性,致使數據在收集、處理、購買、銷毀等一系列流程中一直處于權利混同狀態,實踐中仍待判斷各主體是否具有控制權限和違規可能。目前數據權屬主要依靠審核、存證、確權、登記、出證的公證方式,這也是場內主要的爭議解決方式。冗余的環節和復雜的程序會影響交易時效,公證效力和效率有待提高。
有待強化場內交易中程序性保護。從現有條件出發,可靠可信的交易結果依賴于雙方技術強度,考驗其對數據管理流程的熟練度和使用校驗的技術力。具有可信力和積極評價的大型互聯網企業是場內交易的主要組成,處于競爭劣勢的中小企業更難入場,如何建構企業間信任是僵化市場的破局關鍵。場內普遍缺乏數據評估或擔保的第三方機構,尚未建立起成套成體系的驗證標準。交易市場未能充分給予供購雙方廣泛的交流渠道,而演變為備份形式的行政登記地,再次陷入在公共場域進行私域交易的怪圈。
缺乏交易后兜底性場內保障。盡管場內交易有區域主管部門背書,然而出現差錯后卻難以獲得行政兜底。市場完全依賴雙方自治達成交易,行政部門無法干預條款具體執行,不少交易合同中暗藏不公平條款和加重隱形責任。同時,數據經營權涉及范圍較廣,受數據要素的靈活性影響,企業較難完成自我舉證,增加維權難度。在流通過程中也易出現篡改、欺騙、漏洞攻擊等各類安全事件,有必要為交易雙方提供安全后盾。此外,目前各地出臺的條款中,尚未對違反情形和后果建立明確的處置程序,僅是作為倡議性條款,難以提供具體的實施指導。
借力改革提速數據場內交易市場
為推動數字經濟高質量可持續發展,應借力新質生產力先發優勢,通過制度、市場、技術的改革深化,為數據場內交易提質增速。
革新制度完善場內數據資產管理。隨著《“十四五”數字經濟發展規劃》、《數字中國建設整體布局規劃》、“數據二十條”等制度出臺,我國從供給、流通、開發、產業化等環節著手指導數據要素市場。在此基礎上,應細化各地區數據資產確權及管理制度,向優質交易拋出橄欖枝。完善場內數據留痕工作,實現交易過程中存儲、管理、備份過程中的責任分配與第三方監督。建立市場統一定價標準,制定資產評估報告要求和項目名錄。合規管理數據資產的投資和審計工作,如上市企業定期披露數據資產情況。結合標準合同和快捷審查通道,輔助場內優質產品快上快銷。
革新產業釋放場內數據要素潛力。推動數據要素市場化,加快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我國組建“國家級+區域級+行業級”多層次數據交易場所,從公共、企業、個人的實施數據多層級供給與監管,打造“交易場所+數據商+第三方服務機構”協同創新的多元生態市場。鼓勵拓展產出下游,暢通高效市場循環流。支持智能家居、健康管理、AI助手等相關企業入場采購,抓穩數字市場直接用戶群體。督促供應商清洗用戶敏感信息,刻畫特殊群體的需求畫像,打造具有公益價值的數據產品。擴展企業端市場,延伸數據市場消費端,推動企業在許可范圍內充分提取數據可用價值,提高整體利用率。
革新技術推動場內數據要素流通。數字政府建設先行,不少地區正試點探索“公共數據授權運營機制”。打造技術優勢,發揮新質生產力轉型作用,貫徹《“數據要素×”三年行動計劃(2024—2026年)》,鼓勵發揮“數據要素乘數效應”。繼續加大研發力度,鼓勵場內企業自主研發或采用安全可信的數據加密和脫敏硬軟件,同時建立違規數據的智能監控和識別系統,保障交易全流程數據安全。緊抓數據質量,提高場內分級管理數據交易水平,引導質量不理想的數據流入學校、科研所等基礎研究機構,輔助技術開發與市場分析。
(作者單位:國家計算機網絡應急技術處理協調中心江蘇分中心) 責任編輯:何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