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照片的第一眼我就找到你了,那個如太陽一般的氣質和堅毅的眼神。只是我沒想到為什么是個清秀的男孩子。
楔子
“大家為什么會來學藝術呢?”社團活動室里,其中一個少年問道。
“我想把自己的創意變成故事。”
“我想畫出自己的畫,成立屬于自己的流派。”一個眼睛帶著光芒的短發女孩說道,她身邊一個和她長得很像男生靦腆地低下了頭,“那我和我姐一樣。”
“我倒是不想創作平面的東西,我喜歡攝影,我想留下每一方寸的痕跡。不論是東西還是人,反正就是留下一點這個時代存在的證明。”另一個少年沉思著說道,“你怎么光問別人,你呢?”
少年沒有回答,笑瞇瞇地看著遠方。
1
“趙隊,”目光炯炯的男生對著剛下車的人敬了個禮,直接開始匯報了起來“死者駱琴冉,青禾市人,知名漫畫家,我們還沒查清楚身份,粉絲已經知道了,都上熱搜了。”
趙炎皺了皺眉,“小李,你把現場勘探一下,好了就先帶回去,是誰發現的尸體?”他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四周,只有幾座還沒有完全封頂的樓,其他便是一片荒蕪。死者似乎是不小心從高處墜落的,后腦勺磕到了凸起的石頭,當場死亡。
“是工地上的工人,早上來拿建筑材料的時候發現的,叫張二牛”李候對著趙炎說道,指了指邊上站著的人,“因為這幢樓已經差不多快結束工程了,工人們幾乎都在其他樓工作。”
趙炎拍了拍他的肩膀,表達了贊賞和鼓勵。趙炎,警隊的傳奇人物,臥底15年,一舉端了青禾市最大的黑社會,并且全身而退。前幾日他表示,因為身體不佳,再過1個月就要提前退休了。李候感到很榮幸,他明明可以舒舒服服地在辦公室,卻依舊選擇在一線工作。自己在他退休前還能與他一同共事,甚至還能成為他的關門弟子。但他也很擔心,師傅一直拖著不去檢查會不會有問題。
“是你發現的尸體嗎?”趙炎看著面前黝黑的身影,“麻煩和我們詳細說說當時的經過。”
“俺叫張二牛,早晨俺去拿鋼筋嘞,發現那邊躺著個人。就喊了工友們,工頭說趕快報警,俺們就報警了。”他的眼神有些躲閃,似乎藏著什么秘密。
趙炎在筆記本上記下了什么,便讓他回去了,“小李,”趙炎招呼著李候,“晚上,盯著他,那個張二牛。”
“是!”李候眼神帶著光彩,趙炎看著他,仿佛看到了20年前的自己。
2
蘇意涵獨自躺在一張雙人床上,房間設計得前衛而又舒服,是她自己的杰作,她笑瞇瞇地打開了自己的電腦。
“明天,”熟悉的頭像亮起,“還是老地方嗎?”
“好,我請客。”她敲擊著鍵盤,眼前浮現出了好友張歡的臉,她們是多年的好友。隔3個月便會在咖啡館見面一次,除了她出國的那幾年,十幾年如一,似乎是他們達成的某種默契。“還有倆人呢?”張歡問道,但另外兩個頭像久久沒有亮起。
“或許是太忙了吧,”蘇意涵打著圓場,“一個是畫廊老板娘,一個是知名漫畫家,只有我們倆是閑人了。”
隔日,在人聲鼎沸的咖啡館里,隔了老遠張歡就看到了蘇意涵,蘇意涵骨架很大,但穿著卻顯得很玲瓏,棱角分明的臉更加襯托出了衣服的高級感。兩個女生討論著自己近期的生活,仿佛回到了10多年前的校園。
這時,新聞中播報著工地上的事故和懸賞,“為本市知名漫畫家,駱琴冉,若有相關……”
咖啡館還是一樣得喧囂,只不過張歡和蘇意涵此時已經停下了手中的餐具,怔怔地盯著電視屏幕。“冉……冉冉?”蘇意涵打破了兩人之間死一般的寂靜。
“不知道……不會是?”張歡搖著頭,驚恐地看著意涵。
“噓,”蘇意涵瞪著張歡,“歡歡,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或許是意外吧。”
“也,也是……”張歡結結巴巴地說著,“還是要聯系一下小雅,得提醒她注意安全。”
“張歡!”蘇意涵看著她,“和那件事情沒關系!已經很久了!”
張歡沒有說話,她們就靜靜地坐在桌前,透露著濃重的悲傷,直到太陽西下,才彼此告別離去。
3
趙炎正在辦公室里看著現場的照片,李候火急火燎地沖了進來,“師傅!有大發現!”
“你怎么回來了?”還沒等趙炎說完,李候接著說道:“那個張二牛,今天去了地下賭莊,拿了一大筆錢去賭博了!”
趙炎一時間來了興趣,一個普通的農民工,每日賺著血汗錢,卻肆意揮霍,看來是有意外之財了。“師傅,要不要扣來?”
“別急,等等。賭博只是一部分,應該還會有后續。”趙炎說著,拿起了駱琴冉的履歷,畢業于本市一所著名的藝術類大學,青禾市本來普普通通,得益于這所大學,才有了一些優秀的生源,青禾也漸漸地從黃賭毒三不管市逐漸轉型成了藝術家的培育基地。
“對了,師傅,我們發出通告了,有線索的可以打我們這個電話。由于是公眾人物,那電話可真是多得離譜,感覺……”還沒等李候說完,電話就響了。
“喂,”趙炎接起了電話,“在哪里?好的。”
“師傅,是不是有線索,我要不……”李候在邊上摩拳擦掌,就等著趙炎的一聲令下了,“小李,你繼續盯著張二牛,我帶著小金去見見那人。”
“是,”李候的語氣帶著遺憾,“我還得先去下老陸那兒。”
趙炎沒接話,默默收拾了東西,臨走前囑咐李候道:“仔細盯著,別出岔子了。”
李候心里默默感激了趙炎,雖然他嚴厲,但會給予自己很多的空間去探案,而不是一味地讓他跟著他的思路。
“陸老師,有沒有新發現啊?”李候走向法醫室,只見白發蒼蒼的法醫老師正在忙活著。
“小李啊,”他抬起頭,“你來得剛好,剛想告訴你報告好了。”
李候接過了報告,翻了翻,“有打斗痕跡?”
“是的,但致命傷還是高空墜落磕到了后腦勺。”
就在這時,王俊打來了電話:“猴哥,張二牛提著袋子去銀行了。”
“我馬上到。”李候匆匆道別了老陸,火急火燎地趕了過去。他剛一走出警察局大門,手機便又響了,“猴哥,剛剛有人報案,又發現了一具女尸。”是周岑打來的,“片區的民警已經去了,確有其事。趙隊聯系不上,你要不也來看看吧,我已經快到了。”
“什么鬼啊,”李候罵了一句,和王俊交代完了事情,往周岑說的地方趕去。
等他到了的時候,發現趙炎已經在現場了。這是一個已經廢棄的湖心島,距離市中心幾十公里,在建設初期出過一些事情,便一直荒廢著,現在幾乎已經成了鬼島了。
“師傅,”他看了一眼趙炎。
趙炎沒有回答,眉頭緊鎖。
“趙隊,死者身上沒有相關的身份證件,還在偵查身份中,初步斷定是自殺。”
“誰發現的?”
“是一對情侶,”周岑指了指邊上一對驚魂未定的男女,又補了一句,“來這里約會的。”
趙炎看著倆人,歲數不大,似乎是高中生,大半夜的來這種荒郊野外,目的可想而知。他一時間有點生氣,或許是想到了自己的女兒。
“帶回去吧,”他對著身邊的人說著,“讓他們父母來領。”
“小李,”趙炎看著李候,“帶回去問問,我再在這待會。”
李候的電話適時地響起了,“猴哥,張二牛帶來了,等你回來一起問嗎?”
“好,”李候內心充滿了希望,仿佛真相馬上就要水落石出了。
4
李候失望地從審訊室出來,小情侶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如趙炎所說,荒廢的島上人少,他們便想著去偷偷做一些事情。女生的爸爸來了以后,二話不說,一個巴掌直接招呼在了男生的臉上。李候搖了搖頭,走進了另外一間審訊室。
“張二牛,你的錢哪里來的?”王俊對著他拍桌子吼道。
畢竟是老實巴交的農民工,沒多久就招了,“那天晚上,俺起夜,聽到樓上有人在爭吵。沒看清人臉,過了一會就看到一個袋子掉了下來,我剛想過去拿,一個人也掉了下來。把我嚇得。”
“另外一個是男的女的?你為什么不馬上報警?”
“那,周圍都沒人,俺一報警,這不一看就是我殺的嗎?”他緊張地攥著衣服,“機器聲音太大了,沒聽清男的女的。”
“你知道什么?那你說說錢吧,你這錢哪來的?”
“另一人看那女的掉下來,馬上就跑了,也沒來拿袋子,我就去拿了。沒想到里面全是錢。”張二牛停了停,“我就趕緊拿著袋子跑了回去。遠處還有工人在施工哩,我也不敢待太久。”
李候盯著他,不像撒謊的樣子,“最近不準出青禾市,錢動了多少?”
“哎哎哎,好,”他連聲應道,“這錢沒少啊,警察同志,我還是害怕。雖然說這輩子沒見這么多錢,但咱也知道這錢不對勁。”
王俊樂了,“你不是準備去銀行存錢的嗎?要不是攔下來,已經進銀行了吧。”
他低著頭,沒說話。李候皺了皺眉頭,交代了幾句,便走了出去。
自從掃黑結束以后,本來十幾年都沒出什么大事的青禾市,突然多了兩樁命案,李候感到很愧疚,趙炎快退休了還沒辦法休息。
5
“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蘇意涵泄氣地丟了手機,臉上帶著無比的焦灼。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抓起手機,響了幾聲后,對面傳來了一聲低沉的男聲:“喂。”
“劉堅,”她頓了頓,“劉雅呢?”
劉堅是劉雅的雙胞胎弟弟,也是她的合伙人,他們一同開了一個畫廊,畫廊生意不溫不火的,但因為熱愛,他們還是投注了不少的心血。
“不知道,我最近不在青禾市。”劉堅說完便匆匆掛了電話。
劉堅的態度很奇怪,不會是出事了吧?想到這,蘇意涵抓起包出了門。
劉雅的畫廊在城市中心的藝術街區,整個城市的藝術氛圍濃厚,處處帶著浪漫和熱情的色彩。正因為青禾大學的藝術專業,才讓青禾市蓬蓽生輝,可以說是相輔相成了。
“檸檸,劉雅這幾天來過嗎?”蘇意涵看著門口正在收拾東西的小妹,她是畫廊的前臺,也是青禾大學一個大三的小姑娘,算是她們的學妹。
“啊,意涵姐,”她認出了蘇意涵,“我也一直聯系不上雅雅姐,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
“你這是?”她看到李檸檸在打包一幅幅的畫。
“堅哥說要把這些低價處理了。待會有人來收。”
“低價處理?”蘇意涵忍不住驚呼,“劉堅人呢?”她一直聽說畫廊生意似乎不是很好,劉雅和劉堅也一直在用愛發電,自己接漫畫稿和插畫的活來養著畫廊。甚至李檸檸的工資也拖欠很久了,有時候劉雅還會問她們借錢來周轉,但就算是這樣,劉雅也從沒想過低價賣掉這些畫,她對它們如同對待孩子一般。她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判斷,劉雅一定是出事了。她匆忙告別了李檸檸,往警局走去。
6
“你好,我要報案。”她對著片區的民警說道,“我朋友失蹤了,怎么樣都聯系不到她。”
“你的名字,你的聯系方式,你朋友……”
“她叫劉雅,”蘇意涵直接搶答道,“30多歲,中等身材,燙著一個大波浪。喏,這是照片。”她拿出了劉雅的近照。
“等我們有消息了會通知你的,”民警留下了相關的資料,“先回去休息吧。”
蘇意涵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這時,李候帶著王俊風風火火地進了警察局,“小趙,最近有沒有人報案失蹤啊。”
蘇意涵走到門口的腳步停了下來,三步并作兩步沖了進去,還沒等民警開口,“我,我朋友,失蹤了。我剛剛來報案的。”
李候看著眼前沖過來的女生,幾乎快和自己貼著了,忍不住退后了兩步。她舉著照片,眼神期待地看著李候。
李候看著照片,瞪大了雙眼,這可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啊。
“你跟我們回去說吧,”他招呼著蘇意涵,“走了啊,小趙。”
趙云生迷茫地擺了擺手,自從趙炎端了黑社會以后,青禾市治安一直很好,往往失蹤的也都是離家出走的小孩,或者老年癡呆的老人。
“警察同志,”蘇意涵有種不祥的預感,“我朋友,她現在還好嗎?你們找到她了嗎?在警局是嗎?”
李候皺著眉頭,一言不發。過了這么久,他還是不會處理即將到來的家屬情緒崩潰的狀況,索性沉默。
“先填一下信息,”李候拿來了紙和筆,“你是劉雅的朋友?。”
“是的,”她看著文件的標題,登記的手遲疑了一下,緊接著奮筆疾書起來。
李候接過了她的文件,“你跟我來。”
蘇意涵的心臟在狂跳,眼淚已經在眼眶打轉了,“李警官,她不會?”
李候沒說話,大步走在前面。
老陸似乎已經等了他們很久了,看到蘇意涵來,輕輕嘆了口氣,便拉開了抽屜。
蘇意涵看著劉雅,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靜靜地躺著。
“怎么會這樣?”蘇意涵瞪大了雙眼,隨即放聲大哭起來。
李候看到這個場景,沉默地帶著她走了出去。老陸則默默蓋上了白布,為后面的工作做好了準備。兩人似乎已經看淡了生死,但似乎又帶著無盡的悲憫。
“你說她的弟弟,劉堅很有問題?”李候看著蘇意涵。
“嗯,他們一起合伙開了畫廊,早上我去那兒,發現他在賤賣畫,而且我也一直找不到他的人。”
李候看著她,雖然帶著悲傷,但眼神卻異常堅定,不由得多了幾分好感,“這是我電話,有什么想到的可以隨時和我聯系。”
他目送蘇意涵走出了警局,突然像想到了什么,往辦公室走去。
青禾大學藝術系,同一級畢業,他看著駱琴冉和劉雅的履歷,陷入了沉思。
“去找劉堅。”李候下令道,“順便查查他們哪個畫廊。”
7
“意涵姐,”李檸檸突然在電話那頭低聲說道,“我有東西要給你,是之前雅雅姐交代了的。白天來了很多警察,我也沒敢給你,我在你家樓下了。”
蘇意涵皺了皺眉,想到了可能是當初劉雅給的地址。
小姑娘凍得瑟瑟發抖,從懷里拿出了一個盒子,“意涵姐,是不是畫廊出事了,堅哥和雅雅姐都不見了,而且,而且我的工資也還沒結。”
蘇意涵看著她,有點于心不忍,轉了她的工資給她,“你回學校吧,暫時就別去了。”她所有的心思都在那個盒子上,“怎么會在這里,”她的心臟在狂跳。
“檸檸,”蘇意涵叫住了她,“別去畫廊了,好好在學校呆著。”
李檸檸朝她點了點頭,寒風中蕭瑟的身影漸漸遠去,蘇意涵看著她,想到了曾經的好友也如這般,離自己遠去。
果然不出所料,盒子里躺著那張sd卡。
“歡歡,”蘇意涵看著對面的人,兩人死死地盯著桌上的卡。
“怎么回事?”張歡焦急地問道,“畫被打開了?”
“走,我們去畫廊。”蘇意涵不由分說地拉起了張歡,“問題應該都在那里。”
昔日精致的畫廊此時已人去樓空,只剩下圍著的警戒線。警察似乎已經把該帶的都帶走了,原本滿滿當當的畫也被卸下來低價賤賣了,只剩下一面面帶著釘子痕跡的白墻。
僅剩的幾幅畫中,除了一幅是他們曾經大學時一起完成的作品,剩下的則全是劉雅的畫。那幅畫是他們以前藝術社的人一起完成的,每個人畫自己的那一小片,最終拼成一幅帶著混搭風的獨特創作,蘇意涵靜靜地看著已經凝固的顏料。
蘇意涵剪開了整幅畫,赫然出現的是一個u盤和一份手稿,蘇意涵臉陰了下來。
“這漫畫的手稿,是劉堅的畫風吧,”張歡翻了翻,隨即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這不是,冉冉最近大火的那個漫畫嗎?”
張歡看著蘇意涵,手稿上的內容是駱琴冉新出的漫畫,也是她反響最好的一部作品。蘇意涵瞪大了雙眼,腦子里似乎有什么串聯了起來。
“你覺得雅雅知道這個東西嗎?這似乎是劉堅藏著的吧。”張歡看著她,一臉的驚恐,“為什么本來應該在的sd卡變成了u盤和手稿?”
“或許不知道吧,畢竟小雅是他唯一在乎的人。”說完,蘇意涵沉默了一會,撥通了之前李候給她的電話。
8
“劉堅是吧?挺會藏啊。”李候看著對面的男人,“為什么跑?”
劉堅看著眼前的人,尷尬地笑了笑,“沒什么,就出去玩玩。”
李候拿著抵押證明和流水,走到他的面前,“賭博是吧?店都沒了。你姐姐知道嗎?”
劉堅低下了頭,收起了之前吊兒郎當的樣子。
“你們這畫廊,我看也沒賣出去幾幅畫。是怎么做到賺這么多錢的?”李候盯著他,“或者說,你這錢是哪里來的?”
“藝術無價嘛。”他又恢復了之前的樣子,滿不在意地回答道,“懂行的人多,自然就貴。警官,你可能看不懂。我姐姐的作品,可是很有收藏價值的。我們也沒有偷稅漏稅,你們這也要管?”
“買家是什么人,他們買這幅畫的目的,你應該很清楚吧?”李候盯著他,沒等他回答,他繼續說道,“你拿著她的心血去洗錢?你這會又不覺得可惜了嗎?你姐姐知道這事嗎?想必肯定知道吧,不然也不會惹來殺生之禍了。”
劉堅閉上了嘴,索性也閉上了雙眼,任由李候在他邊上問一連串的問題。
“嘀嘀嘀。”突然李候的電話響了,他看著陌生來電,“喂?”
“李警官,我是蘇意涵,我有東西要給你,我在警察局門口了。”
李候有些驚喜,不知道是因為有了新的突破,還是別的什么,“我馬上來。”他交代了幾句記錄的警察,走了出去。
“這是劉堅的手稿,u盤里是其他源文件。”蘇意涵焦急地遞了上來,“你們找到他了嗎?”
李候一頭霧水,“你們這是哪里翻出來的?這手稿怎么了嗎?”
“這是駱琴冉的作品,”張歡搶答道,“就說明了冉冉的作品,其實是劉堅代筆的。”
李候突然感覺放松了不少,“非常感謝,你們要不先在大廳休息一下。”他看著蘇意涵,她永遠都會在他窮途末路的時候給予關鍵的幫助。
“劉堅,”李候回到了審訊室,“給駱琴冉代筆,結果敲詐不成,把她推了下去?”
劉堅皺了皺眉,“你怎么會知道代筆?”
“回答我的問題。”李候瞪著他。
“李警官,”劉堅看著他,目光淡然,“我的姐姐已經死了,我等你抓到兇手的那天。現在,我什么也不會說的。”
李候泄氣地從審訊室回到了位子上,反復思索著,“如果師傅在的話。”他拿起的手機又放下了,剛放下,就聽到遠處地咳嗽聲漸漸走近。
“師傅,你回來了啊?身體好點了嗎?”李候喜出望外,“師傅,我現在碰到瓶頸了。”
趙炎畢竟年輕的時候太拼命了,現在因為各種舊病復發,住進了醫院。“還是駱琴冉的案子嗎?”
“不是,是劉雅,就是湖心島的那個。她倆似乎是大學同學。此時只有一個嫌疑人,是劉雅的弟弟,但根據我的判斷,他肯定不會殺害劉雅。這該怎么繼續?”
趙炎看著李候,“他們的學校去了嗎?”說完,趙炎又開始咳嗽起來。
“師傅,你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李候倒了杯水后匆匆告別了他,他想自己做出一番成績,想讓趙炎對他刮目相看,想得到他的贊賞。
趙炎看著李候的背影,眼神復雜,帶著慈愛、帶著悲傷,似乎是在看著自己的接班人,又好像是在看著自己的青春和過去。
9
“錢老師,你還記得這些人嗎?”李候看著眼前已經快退休的女老師,“駱琴冉、劉雅和劉堅。”
“記得,”錢小紅帶起老花眼鏡,仔細看著照片,“這些孩子都長這么大了啊。他們以前是一個社團的,青禾大學之前還是個綜合大學,藝術也只是平平無奇的一個系。就是從他們這屆開始,出了很多的人才,應該說他們的這個社團開始,青禾大學才逐漸變成現在這樣,被稱作藝術家的搖籃。”
“駱琴冉嗎?”
“小冉成名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錢小紅嘆了口氣,“曾經有一個很有才華的孩子,叫岑然,他和其他人的方向不一樣,他喜歡攝影和攝像,你應該看過他的作品吧,《青禾角落》,那時候得了大獎。”
李候尷尬地笑了笑,“對不起,我沒怎么關注。”
“可惜,那時候湖心島還沒造好,基本上沒什么人去,再加上基礎設施完全跟不上,但風景秀美。后來這個孩子去拍攝的時候出了事,等發現的時候已經沒了。”錢小紅感慨道,“如果說他還在的話,想必現在已經很有成就了。”
“有他的照片嗎?”
“有,你稍等啊,”錢小紅轉身拿起了一個相框,遞給李候,“他們是藝術社的第一屆,喏,這個就是岑然。”她指著一個清秀的男孩。“這個雅雅,這個是小堅,這個是小冉。”
“嗯,”李候看著照片中的人,每個人都隱約可以看出現在的樣子,他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問,“是不是有個叫蘇意涵的女孩子?”
“沒有。”錢小紅斬釘截鐵,“這些孩子是我最得意的學生,名字我都能背出來。沒有這個人。”
李候有些遺憾,“謝謝錢老師,這張照片我可以拍一下嗎?”
“可以可以,”錢小紅指了指角落的復印機,“復印機也有。”
“阿俊,”李候在車上打著電話,“幫我查一個很久以前的案子,死者叫岑然。”
10
“你確定嗎?”蘇意涵看著對面堅定的眼神。
“嗯,”張歡重重地點了點頭,“你還記得很早以前的聊天嗎?大家為什么會來學藝術,想要得到什么。我曾經說過我在意的就是緣分,和大家相識一場,我希望可以幫助他們。”
“就算是彼此之間鬧僵的人嗎?”
“但她們和我的緣分并沒有斬斷,”張歡雙手合十,“不是嗎?”
“我覺得,”蘇意涵擔憂地看著,“要不還是我去吧。”
“他相信你嗎?”張歡看著她,“我是說,你覺得他認得出你嗎?想必他最初的時候肯定調查過了。”
蘇意涵沉默了一會,“那至少讓我找點人來幫你。”說著,她拿起手機走出了門。
“岑然的資料太早了,”周俊翻著以前的資料,“再加上那時候混亂的局面,你懂的。”
李候也早有耳聞,那時候黑社會勢力龐大,官商勾結,命案頻發,甚至很多案子都沒有好好調查,尸體就直接被送進了火葬場。想到這,他更加佩服起趙炎。
他看著岑然的卷宗,意外溺水身亡。他想到了錢小紅說的,打開了他的得獎作品。短短2分鐘的視頻不僅把青禾的每一個地標建筑刻畫得淋漓盡致,更多展現的則是從未有人關注的犄角旮旯,這讓他不得不佩服起岑然,那時候無人機航拍并沒有流行,他拍的每一個地方,都是靠自己的雙腿,上山下水取景的。看到這,李候突然覺得溺水身亡也不是什么意外。
“對了,那時候第一個發現尸體的目擊證人剛剛也聯系了,已經過世了,是一個去那邊釣魚的大爺。”
“路又斷了嗎?”李候懊惱地打了一拳桌子,似乎是在發泄自己的不滿。
“嘀嘀嘀。”李候坐在桌前,煩躁地抓起手機,一看來電瞬間轉換了心情。
“李警官,”蘇意涵握著電話,“給你帶了點吃的,你來拿一下吧,就在門口。”
李候立馬放下筆,走了出去,老遠就看到蘇意涵拎著兩大袋外賣向他走來,“謝謝謝謝,”李候看著她,忍住了擁抱她的沖動,“對不起啊,你不太方便進辦公室。一起去大廳坐會吧?”
“好,”蘇意涵看著他,欲言又止,“聽張歡說,你去過青禾大學了嗎?”
“嗯,”李候接過了外賣,或許是錢小紅和張歡說的。
“歡歡現在很害怕,你們能派人能保護她嗎?”
李候看著她近乎乞求的眼神,“好。張歡和這些事情有關系嗎?”
蘇意涵沉默了一會,“你相信我嗎?”
李候看著她的眼睛,一閃一閃的,似乎帶著無盡的希望。
“如果是你的話,我相信。”李候看著她,“這個案子結了,能賞臉吃個飯嘛?”
蘇意涵看著李候滾燙的臉,撲哧笑了出來,隨即她又恢復了以前冷靜的樣子,“那跟我來。”
11
李候和王俊目瞪口呆地看完了sd卡的內容,“我不相信!”李候搖著頭,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說服自己還是別人。
“你們這張卡,是哪里來的?”李候看著她們。
“你知道岑然吧?想必你也調查了。”張歡盯著屏幕,“他喜歡探尋未知的角落,不論是新的建筑還是沒人去的自然景觀。就在某次拍攝的時候,看到了這個殺人販毒的現場,他給我們發了消息。把這張卡藏在了一個角落里,第二天他就,唉。”張歡嘆了口氣,隨即說了她們的計劃,轉頭看著李候,“李警官,我這不判刑?這可是敲詐勒索。”
蘇意涵擔憂地看著李候,但后者似乎還沉浸在震驚和悲傷中。
“不判。”王俊替李候回答道。說完,他們便回到了遠處的車上。
過了許久,張歡的電話響了,所有人都屏息聽著監聽器里的聲音。
“喂,我到了。”
李候祈禱了一萬次,聽到聲音的一瞬間還是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血液。熟悉的聲音傳來,不再是那個循循善誘的師傅,而是一個冷漠而陌生,與黑社會勾結的警察。
“你是張歡是吧?說實話,直到劉雅發了視頻給我,我才知道你們竟然有這東西。最初在解決掉那個記者男孩的時候我就調查過他的朋友們,生怕被第二個人知道了,沒想到一語成讖了。”
“你為什么要殺劉雅?”張歡壯著膽子,“還有岑然。”
“為什么?”趙炎看著她,“和你沒關系。”說著向張歡走去。
幾乎同時,李候他們沖了出去。
李候舉著槍對著他,看著這個年過半百的警察,“師傅,為什么?”
趙炎看著他,露出了熟悉的笑容,他轉頭看向張歡,“頑固如根系的黑社會,哪有這么容易做到全身而退?那個男孩子就不應該來那里,只要他不來,他就不會死。說實話,我無時無刻不被良心譴責。或許是不想放棄來之不易的一切吧,只能說岑然和劉雅撞槍口了,我太害怕被人發現我不是大英雄。這次住院,其實也發現自己時日不多了,或許也就不想逃了吧。”他轉頭看向李候,“視頻里的是我,我真的,身不由己。小李,不要因為我而恨警察,對不起。”趙炎一遍遍地說著對不起,不知道是和李候說,還是對曾經的自己說。
李候看著他,帶著他上了車。
12
蘇意涵和李候面對面,坐在咖啡館里,她低著頭攪著咖啡。
“那個,意涵,”李候看著她,“你能不能認出每個人的畫風?”
“可以啊,”蘇意涵接過了李候遞過來的照片。“這是劉堅畫的,很明顯。”
“這樣,果然如此”李候看著她,自顧自地說道,“抓到人了,劉堅也都說了,他賣了自己的畫洗錢,你們藝術家不是都有那種,至少尊嚴所在嗎?會拿自己的畫干這事兒?其實直到你們拿出那個u盤之前,我以為劉堅不會畫畫呢,沒想到是個大才子。”
蘇意涵笑了笑,沒有回答,內心也有了答案,劉堅不會拿著劉雅的畫去干這事。并且掏出sd卡的是劉雅,敲詐的是劉雅。劉堅放進去了那些手稿和u盤,證明了自己的實力,也證明了代筆的事實。或許這是他對于藝術僅有的執念,又或許只是為了讓大家覺得,他才是敲詐勒索的那個。想到這,她忍不住問道:“所以小冉,到底是誰推下去的?”
“你應該也知道了吧。”李候猶豫了一會, “奇怪的是,這個劉堅卻還在堅持是他推的,也是個奇怪的人。得虧那個民工,張二牛認得出來。他為什么要這樣?”
蘇意涵似乎對這個回答并不意外,“因為他只執著于他的姐姐。但劉雅不一樣,她想要的太多了。其實,在趙炎剛被報道的時候我們就認出來了,那個采訪,我們看了1萬次,就是想要抓住犯人,給岑然報仇。”蘇意涵突然哽咽了。
“你們是不是會討論自己的執念,和為什么學藝術之類的?”李候認真地看著她,“你呢?是什么?”
“是啊,我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能執念是自由?不過我很好奇,你是不是發現了?”蘇意涵笑瞇瞇地看著他,“錢老師答應過給我保密的,她應該不會告訴你才對。況且,我長得完全不一樣了吧。公安還真是方便啊。”
“我沒有查,我不想知道真相,”李候撓了撓頭,“但是,看到照片的第一眼我就找到你了,那個如太陽一般的氣質和堅毅的眼神。只是我沒想到為什么是個清秀的男孩子。”
“這樣,”蘇意涵看著窗外,回憶起以前的自己,“那么李隊長,還有個問題,你現在,還喜歡我嗎?”
“喜歡。”
“對不起。”
“沒事。”
“畢竟每人皆有執念之物嘛。”蘇意涵看著窗外,城市被沐浴在陽光下,明晃晃得,仿佛希望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