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自白

作者簡介

朱軍藝，湖南桂陽人，1979年12月生，魯迅文學院湖南專題文學（小說）研修班學員。本篇系作者小說處女作。

說到這篇小說，其實已經寫成多年，因為投稿多石沉大海，所以寄到《北京文學》后就沒有再去想它。小說中，一個孤獨的男子，拖著簡陋笨重的板車，在縣城的青石板街上踽踽獨行，夕陽西下，把他的影子拖得老長老長。這個形象在我的頭腦中縈繞多年，有時清晰，有時模糊。我認識的人中并沒有拖板車為生的，但以前大街上隨處可見，他們的共同點是強壯、黝黑，沉默寡言。而熟悉的人中，以打工為生，雖艱難生存，卻樂觀向上，卷一支喇叭筒，喝兩杯土酒就會很快樂的人卻很多。他們干的活兒，一般是建筑工地，或者開摩托車拉活兒，雖然大多純樸老實，娶不上老婆的卻越來越多。

農村除了留守兒童和空巢老人問題，其實光棍問題日益凸顯，只不過他們大多長年四季流浪在城市，隱跡于城市燈紅酒綠的暗影里，除了過年的時候紛紛歸來。有些人會因此沉迷于賭博，累死累活一天，可能不夠一手牌輸的。《爸爸的板車》中的爸爸，就是這兩種形象的結合。他有著勤勞純樸的優點，卻沒有打牌賭博、得過且過的缺點。前者是希望的光，后者是絕望的狂歡。我不知道他們對前途是否感覺到迷茫，但我能夠想象。城市繁華里的孤獨，和鄉村美麗中的荒涼仿佛一塊鏡子的兩面，照見的是現實人生的蒼涼。

這類人在中國還有很多，我對這些人始終心懷悲憫，雖然他們自己也許并不覺得人生的艱難，這和魯迅筆下那些麻木的閏土們其實也是一脈相承的。寫作者必須心懷悲憫，無論你是現實主義，還是現代主義、后現代主義，無論你是為人生的藝術還是為藝術的藝術，缺乏悲憫情懷的作品是蒼白的，仿佛塑料花，無論多么精致，也不可能散發出芳香。

所以我的寫作始終與現實貼合，即使有時候想有所改變，也發現非自己能力所長。這種題材并不討喜，這可能也是投稿往往如石沉大海的原因之一。寫作其實是一個很孤獨的事情，以前寫作者常說為抽屜而寫作，現在都用電腦，所以連抽屜都沒有，只有電腦里一個個只占幾十KB內存的文檔。我常常想，如果多年來，用對寫作的付出去做其他任何事情，也許都早已經成功，但寫作的魅力恰恰就在于孤獨，這種孤獨有時像獨釣寒江雪，雖然蒼涼卻也美麗。沒有功利的寫作本身就是一種幸福，在喧囂的現代社會，其實很難尋到這種純粹的沉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