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人（組詩）

圣地呀哥

她那么年輕居然叫我哥。

而一切都是圣潔的。

藍天白云是圣潔的

雪山是圣潔的

路邊小溪是圣潔的

風是圣潔的

隨風飄動的經幡是圣潔的

山坡上的羊群是圣潔的

待宰牦牛是圣潔的

盤旋在空中的白頭鷹是圣潔的

岔口的驛站是圣潔的

喧囂或靜寂的廣場是圣潔的

瓶裝的純凈水是圣潔的

初夏是圣潔的

你的肉體是圣潔的

甚至偶一閃念的罪惡

也是圣潔的

電話

飛機在高空顛簸

我摘下口罩

接了一個電話

還沒等周圍的人反應過來

——對不起，你打錯了

沒有這個人——

我就把電話掛了

等他們反應過來已經晚了

飛機在藍天白云間

如一個曾經的疑點

消逝得了無痕跡

大地上溝壑縱橫或雪山連綿

看不見一個人

高原反應

然后。我轉頭眺望

高高在上仿佛

掩蓋住了一切的

雪山峰巔

的雪

到了現在這個年紀

想找的東西怎么也找不著

找著找著到后來要找什么都忘了

那東西一直好端端擱在另一樣東西上

太太平平的突然自己就掉下來

雪人

下雪了

地上多了一個雪人

雪人有一張快樂的臉

它的快樂正在融化

雪還在下

落在我的憂傷上

我的憂傷被雪覆蓋

雪人的快樂化成了水

我是一個雪人

有一張快樂的臉

追魚

慕名去一家魚頭泡餅店

吃魚。看見

灶間和院里掛滿了

碩大的魚頭。圓睜的怒目

包圍我們——

誰說誰

長了一雙死魚眼睛

其中一個魚頭燉好了

端上來。聽見

滿店的魚頭

都像店里的一個小孩

不停地哭。但是

不鬧。并未妨礙我們

心安理得地吃魚

愛在想什么

你總是問我，親愛的

你在想什么

說真的，我真的不知道

我在想什么

就像撫摸你的身體

手在想什么

就像說著甜言蜜語

心在想什么

就像親吻的時候

嘴在想什么

還有，做愛的時候

愛在想什么

放生鳥

在塔鑾外，它們

被捉住（或許還不止一次）

待換成游客的錢幣后

又被放生——

古老佛像的底座下

此刻它們正仰望

換回了它們自由的

幾枚不同國家的錢幣

也在佛像底座上

撲棱著翅膀

卻再也飛不起來

只得像我一樣留下來

當了僧侶

秋水

舒展頎長頸項遠眺的水鳥

優雅地佇立在水中央，佇立成

一座雕像

來自異鄉的女子，在水岸邊

用鏡頭打撈似水年華。當水鳥的遠眺

闖入女子的鏡頭

剛剛落下的夜幕，綴滿了

望穿秋水

責任編輯 侯 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