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騎上你趕著時間
我十歲時
你離開了我的村莊
后來在城市里
見到你在驢肉店里休息
你不受人尊重
你在人們摧毀的大自然的尸體中喊叫
他們聽不懂你的意思
他們罵你在垃圾堆里待習慣了
他們罵你吃塑料袋
他們罵你吃破紙箱
他們像他們心里想的一樣讓你勞動
罵人的時候卻罵驢
你還是喜歡獨處自己的吶喊聲
那是你的痛苦聲
你的感慨
你的仁慈
他們騎上你趕著時間
你不受人喜愛
卻不把人拉到懸崖邊
跳下自己
你忍著鞭子的切割
用自己的皮子
給他們留下鞭子抽自己
他們拿著鞭子
趕不上日子
日子在抽他們
他們不知道鞭子是你留下的
最好的朋友
生活快得不能追上
日子天天過
你不關心快的可能
你慢下來
爬著所有的圍墻
我在沙冒村
看到你的時候
你躺在一塊石頭下
我那小小的指頭
能讓你失去出路
我們叫你海螺蟲
我們試著用你吹響自己
生活快得不能追上
累得我們的身體
卷成了你
我們試著吹響自己
想讓太陽慢下來
你不覺得日子會結束
你還是慢慢慢
我叫你蝸牛
你爬上去的墻掉下了你
你又爬上去
我們不敢試你
我試過了自己
巖石和草原的吶喊鑲嵌的身軀
在寒風的胸口猛跑的太陽里
你逃開了早晨
雪地里的兩道凌光
白與黑幻化的高原之上的翅膀
爪子、獠牙、生命
巖石和草原的吶喊鑲嵌的身軀
喜歡無聲無息地走
喜歡仰著頭走
你進去過野牛的叫聲里嗎
你在棕熊的速度里天馬行空過嗎
在遠處的你
披著雪的你
你是否是狼心中的黑暗
你要去哪里
你的勇氣上是否有斑點
孤行的你
有過和平的愛嗎
你有多大的毅力和幸福
敢吃多少恐懼
你是大地的神
天地合成的你
自以為是的你
民間成了灶神的你
有老虎的臉
有豹子的體態(tài)
風暴收在小小身體里
看到肉就掉下眼珠
喝血的事兒你有仁慈
和白天一起悄悄移動
和夜晚一起飛越圍墻
看到貓頭鷹會哭泣
抱著老鼠會懺悔
你的耳朵種在所有小型洞口里
聞到甘松會放縱自己
多少秘密隱藏了你
向老虎借來獠牙
向豹子借來爪子
向人類借來貪婪
向母親借來愛心
民間成了灶神的你
裝在你的喵聲里
人們說一只貓的命
等于人的一條命
殺死一只貓會下地獄
貓是佛
老鼠是僧
未能逃離紅塵的太陽里
看著水中的獅子
給自己多畫了多少顆心
媽媽說
你有十條命
聽不見自己耳朵里的家
馬跑了
汽油和齒輪釋放了它
馬在草原上少了活著的機會
馬不再贊頌戰(zhàn)爭和昨天的路
時間卸下了馬的速度
馬越來越昂貴
馬始終是寶馬
我們在馬的痛苦中
得到了和平的加持
馬還需要贏一場跑
流血的賽道里
它要給草原解讀一次命
溪水拴住的它
聽不見自己耳朵里的家
馬變成了最初的馬
馴服馬的人
在傳說中被馬跑丟了
馬回到了自在的動物中
背上了風
在城市中
請你帶走你一身的肉
不要回來
給草原種一匹流汗的身
叫出最透明的太陽
翅膀拍打著墻壁上的風
吃飽的嘴銜著一粒青稞
它在肚子里種下一片田野
黑珍珠般的眼睛里
流淌著每一個路過的心情
它護著密咒般的嘴唇
在墻上思考
它飛過太陽
它跳過月亮
它在群星中守護著安靜的大河
它劃過最早的鐘聲
它在汽車和馬路中間
它在愛與恨之間
它小小的嘴巴
叫出最透明的太陽
看著它的身體
胸口長著幸福的聲音
它那光滑的羽毛上
沾著母親的影子
它看完日出眼睛
抱著天空中最亮的顏色
轉動著拉薩
只要它微微一動
我的心變得輕松
它對陽光沒有任何防御心
它有一條響亮的口號
“忠誠”
它不分黑夜白天都能清醒
身體放在緊繃的嘴里
在一生的指責中度過
“藏獒”
使它擁有力量
使它找回自我
鐵鏈是它唯一依靠的煩
和主人聊天的通話記錄
它一口一口咬傷的日夜
在它的體內
凝固成了太陽的光
它對陽光沒有任何防御心
再熱的天氣
它只會伸出舌頭哈哈喘氣
從不會給自己
帶來憂傷之痛
守著夜的眼睛
看到所有邪惡的存在
它不停地叫自己
叫身體里的力量
“緊張”
關在日月之中
和草原一起賽跑
風是它最好的放哨者
它在風中選出
“強敵”
責任編輯 張 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