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女大學生卡佳嫁進福建省莆田農村,作為洋氣的外國媳婦,在中國農村生兒育女后,跟婆婆住在同一屋檐下,同她一道操持家務、耕種下海,在大家庭的喧鬧中,感受著充滿溫度的中國味道以及幸福生活……
初見:外國媳婦巧過婆婆關
2016年2月初,烏克蘭女孩卡佳心懷忐忑地跟男友廖銳杰一起走出大連國際機場。見到來接機的廖銳杰父母,她熱情地用不太熟練的漢語打招呼:“叔叔,阿姨,你們好!”迎接她的卻是廖銳杰母親蔣美英的一番上下打量。
卡佳心里一顫,“廖的媽媽,好像不太喜歡我,怎么辦?”好在此時,廖銳杰的父親微笑著招呼他們上車。回程路上,卡佳坐在后排,聽著久別重逢的一家三口用莆田方言聊得火熱,蔣美英聲音很大很急促地說著什么,聽不懂的卡佳內心更加緊張……
1996年,卡佳出生在烏克蘭中部城市烏曼,是家中獨女,父母都在木材廠工作。后來,卡佳父母工作的木材廠被中國公司收購后,廖銳杰被安排過來負責管理木材進銷項??训膵寢屄哆_,對這個20歲的中國小伙印象很好,便將他介紹給了還在基輔讀大學的女兒卡佳。
廖銳杰對活潑開朗的卡佳一見鐘情,卡佳也很喜歡跟他在一起的感覺,兩人開始熱戀。為此,露達很開心,可卡佳的爸爸吃醋了,原來女兒每月回家一兩次,如今每周回來約會。就這樣,卡佳和廖銳杰感情進展迅速。
次年初,廖銳杰回國時,邀請卡佳跟他一起去見見自己的父母。然而,母親蔣美英對兒子的異國戀并不看好,本想一家回莆田團聚,卻臨時改在工作地大連的木材廠過年。
到達住處后,卡佳看到的不是廖銳杰的家,也不是酒店,而是工廠的一間板房,沒有暖氣沒有獨立廁所,墻壁的一角,還呼呼地往屋里漏著寒風。
至此,卡佳更加確信了男友家的態度,但天性樂觀的她又忍不住安慰自己,就當是來中國旅游度假吧。不僅有人承包機票,還安排了食宿,已經很美了。因此,她沒有抱怨,而是洗掉旅途疲憊,美美地睡了一覺。
第二天卡佳起床時,蔣美英早已做好了美味的海鮮粥。舀一勺,鮮甜的海米香味在口中彌散,卡佳眼睛睜大了,一句“哇,太好吃了吧”脫口而出。被她的活潑感染,蔣美英的臉色再也繃不住,“撲哧”笑了,兒子這個女朋友還真是個樂天派,啥都不往心里去,挺好!
肚子飽飽,心里暖暖,卡佳的心情變好了。之后幾天,廖銳杰帶著卡佳將大連著名景點逛了個遍,卡佳的心情更好了,她非常喜歡這里。
短短兩周相處,廖銳杰和卡佳即將回烏克蘭了。經過觀察,卡佳開朗陽光對生活充滿熱情,蔣美英的擔憂也逐漸放下。臨行前,蔣美英鄭重地送了枚精美的戒指給卡佳做禮物,她問廖銳杰,“你媽媽為什么要送我戒指?”他說:“這說明你過了我媽媽那一關,她同意咱們結婚了?!薄鞍??什么?你想跟我結婚?真的嗎?”卡佳有點震驚,廖銳杰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說:“我帶你回國,就是正式介紹你跟我父母認識啊,希望能得到他們的認可!”
卡佳看向蔣美英,她也點了點頭,示意卡佳趕快收下戒指??咽蘸媒渲?,開心地對著蔣美英道謝:“謝謝阿姨!我愛你蔣美英!”說著就張開雙臂擁抱了蔣美英,她嚇了一跳,又不好意思推開,只好無奈地任由卡佳抱住自己。
2016年8月,廖銳杰與卡佳在烏克蘭舉行了婚禮。蔣美英第一次飛去烏克蘭,感受到了卡佳父母對兒子的關愛,對于這段跨國婚姻也終于徹底放下心來,相信兒子一定會幸福。
之后,廖銳杰往返于中烏兩國,辦理與卡佳跨國婚姻的各種手續。這期間,卡佳發現自己懷孕了。而那段時間,廖銳杰在國內待了快一個月,還沒返回。岳父焦慮萬分,卡佳媽媽露達卻理智地說:“我們要相信廖,再等等,他不是騙子。”最終,廖銳杰及時趕回去,解釋了辦手續的各種繁雜程序,一家人皆大歡喜。
磨合:互幫互助天涯咫尺
因懷孕卡佳暫時中斷了學業,生下兒子廖浩景后,她又繼續學業。在女兒廖嘉馨出生前兩個月,她順利拿到會計學學位。
兒子兒媳三年抱倆,蔣美英開心之余有些遺憾,孫子孫女遠在國外,見面太難。
2019年,廖銳杰一家四口回到中國,他準備在莆田開快餐店,蔣美英開心不已,立即趕過去幫卡佳照顧孫子孫女。她每天都推著孩子們去散步,街坊鄰居夸孩子可愛又漂亮,她豪不謙虛地說:“他們媽媽好看,孩子也好看。”
這期間,卡佳認真學習中國文化,努力融入農村生活,蔣美英成了她的生活“導師”。她跟著婆婆學做地瓜粉,爬樹摘龍眼學做桂圓干,跟著婆婆去趕海,體會趕海人的賺錢不易。
有勤勞的媽媽和能干的妻子做后盾,廖銳杰全無后顧之憂,鉚足了勁干事業,卻不料遭遇了疫情,只能關門止損。之后,小兩口決定再次奔赴烏克蘭,從事熟悉的木材進出口貿易。
考慮到孩子太小,也很適應莆田的生活,卡佳跟蔣美英商量:“媽媽,我們回烏克蘭,能不能把孩子放在家里,請您照顧?!北揪筒簧釋O子孫女的蔣美英一口應下:“你放心,孩子我會照顧好,你想孩子咱們天天視頻?!?/p>
卡佳感動萬分,給了婆婆一個大大的抱抱。如今,蔣美英早已習慣這種親昵的表達。
蔣美英悉心照料孫子孫女的生活,教他們講禮貌,陪他們做游戲。孩子們想媽媽時,蔣美英會說:“你們的媽媽很愛你們,也很想你們,她和爸爸忙完工作就會回來?!币蛴?小時時差,她每天記著時間讓孩子跟卡佳視頻,跟她講孩子們的日常,講他們新學會了什么,盡可能讓卡佳多了解關于孩子的一切。
2021年,由于太想念孩子們,廖銳杰和卡佳回到了莆田。
回莆田后,卡佳跟婆婆正式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為了給自己找點事做,她決定用短視頻記錄“洋媳婦”融入中國農村生活的過程??严衿牌诺男∥舶停嗣刻旖铀秃⒆尤ビ變簣@,其他時間婆媳倆幾乎形影不離。
不同于當下很多年輕人,只是抱著好玩的心態去體驗“種地”,卡佳對于種地有種執著的認真和喜愛。婆婆下地干活時,她對于挖地、種菜特別感興趣,學起來也是一絲不茍。
那年清明后,卡佳和婆婆一起去田里種花生,她看到播種的工具樣子很古怪,十分好奇,扶著工具問:“媽媽,這個是什么,怎么用?”蔣美英耐心地為她解惑,“這叫木犁。”卡佳不解,“梨?哪里像梨了?”
婆婆被問得忍俊不禁,“是犁啊,都說是犁。人在前面拉,牛在后面耕著走?!笨颜f:“可我們沒有牛?。俊逼牌胖缓蒙锨笆痉?,在前面拉,讓卡佳在后面犁地,她一臉嚴肅地對卡佳說:“今天你是牛?!薄皩Γ揖褪桥??!笨岩荒樧院?,感覺自己被表揚了。
犁完一壟,卡佳認真地問道:“這牛還可以是不是?”婆婆笑答:“這牛還挺棒!”婆婆擔心卡佳太累,不斷提醒怎么走最省力,在略有點雞同鴨講的絮叨中,干活也沒那么累了。
鄉鄰們也習慣了這個金發碧眼的姑娘在漁村里到處溜達。鄰居家自建房,蔣美英去幫忙,卡佳也跟著去學習擰鋼筋、平整地基,甚至得到老工匠的認可——“動手能力很強”。婆媳一起去菜場買菜,婆婆教她砍價,教她看秤選海鮮。
溫暖:“美女聯盟”鏗鏘前行
就這樣,家庭生活走入正軌后,蔣美英有些牽掛在大連的丈夫,決定去照顧他一段時間。臨走前,她拉著卡佳樓上樓下、前院后院、菜園、雞圈鴨舍都交代個遍,叮囑她:“保護好家里的雞鴨,不要讓黃鼠狼抓走了,過年的時候,大家要吃好喝的雞湯鴨湯?!?/p>
于是,卡佳挑起了照顧家庭的大梁。但很快,她就意識到管家可沒那么容易,每天都忙得腳不沾地,過往,婆婆安排得井井有條,自己卻玩不轉。
卡佳坐在院子里,跟婆婆發視頻撒嬌:“你快回來,家里真離不開你。我想你,早起給我們做飯。”蔣美英笑得開心極了,嘴上卻說:“你該起來還是要起來!銳杰小時候,我早起給他們做飯,現在他們大了,也做爸爸媽媽了,給小孩子做飯是你們的事,我該退休了。”
卡佳認真地糾正:“不是這樣,你兒子說,媽媽回來,我就不用那么早起來做飯。媽媽,你的鴨子一直‘嘎嘎嘎’叫,它們都在等你開門喊它們出去玩?!庇谑?,蔣美英邊推托,邊掛了視頻,然后轉身就開始規劃回程的時間。
婆婆回家那天,卡佳激動地抱住了她,帶她巡視院里的雞鴨,屋外的菜地,展示自己這段時間的工作成果。蔣美英邊看邊吐槽她不會做事,卡佳依舊笑瞇瞇,她知道不管自己添了什么亂,嘴硬心軟的婆婆都會一件件幫她收尾。
2023年9月,卡佳的兒子廖浩景即將進入小學就讀。開學的頭天晚上,卡佳忽然腹痛不止,廖銳杰將她送往市區的醫院,蔣美英因要照顧孩子們,只能在家等待消息。放心不下的她幾乎一小時打一次電話,詢問卡佳的病情。
手術后,蔣美英跟卡佳視頻時,擔憂落淚,詢問她傷口疼不疼。第二天,送孫子上學后,蔣美英帶著孫女趕到醫院,見到卡佳虛弱的模樣,她再次落淚??逊炊参克f:“我媽媽知道我住院手術也哭了。我告訴她,‘我在中國不是一個人,我還有媽媽,你也一樣愛我。’”
就這樣,卡佳用“老外”的熱情表達,感染著內斂的婆婆及全家人。她不僅自己會熱情地擁抱婆婆,用“愛你”表達她的情感,同時,還會鼓動公公要多抱抱婆婆,要多說愛她,多說婆婆是美女,公公要多點時間陪伴老婆。
卡佳用自己的方式,將彼此文化差異中最溫暖的部分,充分綻放在這個家庭里,也像一個小太陽,讓這個家庭時刻充滿了歡聲和笑語。
龍年春節,卡佳的母親露達從烏克蘭輾轉來到福建莆田,和中國親家以及女兒女婿一家過年。久別重逢,蔣美英帶著親家和兒媳體驗各種各樣的莆田“花式春節”,打卡做紅團、掛燈籠、寫春聯、拜土地公、參加中式婚禮、看游神、吃壽宴……
在紅通通的“莆田紅”中,這個超級中外大家庭,一起感受了一番濃濃的中國年味。
年后,卡佳的媽媽離開中國回到烏克蘭。送走媽媽后,卡佳走進她住過的房間,忍不住哭了。蔣美英知道卡佳惦記父母,想逗她開心:“卡佳,你哭什么?你媽媽回家去找老公了。你們每天都能視頻好幾次?!笨芽拗f:“那不一樣,我媽媽不在身邊,你好冰,不會抱我?!?/p>
蔣美英看著兒媳哭笑不得,主動擁抱了卡佳,“我兒子不是一樣會抱你!”卡佳繼續哭:“不是,那不一樣,你是媽媽,我想要媽媽抱。我媽媽每天抱我,每個寶寶都想媽媽抱。”
想到兒媳為愛遠離父母和家鄉,蔣美英也忍不住破防了:“來,我抱,我抱你多一點。每天抱你,不要哭了?!痹谄牌艤嘏膿肀е?,卡佳的思鄉之情被濃濃的愛一點點化解。
2024年清明節后,蔣美英又要帶卡佳去種花生。想起上次種花生的情景,卡佳心有余悸。
這一次,蔣美英信誓旦旦地說:“我們只種一點點,真的。地這么少,只種一點點。”
最后,卡佳忙了大半天,忍無可忍地問:“每次都說一點點,到底有多少地啊?果然,婆婆的嘴,騙人的鬼?!蹦窃趺崔k呢?卡佳牛累了,換成了銳杰來當牛!春日的田野里,一家人的笑聲隨風傳得很遠很遠……
編輯/錢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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