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長邀請仿古建筑材料有限公司藝術總監單云奇來小鎮的消息,就像一塊石頭扔進一池平靜的湖水,立刻就激起了層層漣漪。單云奇這次帶來了大宗訂單,他可是小鎮的財神爺啊!
漢風瓦窯廠高旭東廠長聽到這個消息,激動得一連幾天都沒睡好覺,他做夢都想抓住單云奇這個財神爺,好好賺上一筆。
小鎮上還有一個人,這幾天也是心急如焚、寢食不安,這人就是仿古瓦窯廠的廠長劉咸陽,他也想在單云奇這個財神爺身上賺上一筆。
高旭東和劉咸陽被業內人士稱之為“小鎮雙雄”。高旭東憑借對瓦當的獨特設計,被業內人士稱為“江南第一瓦當”;劉咸陽則因為對瓦當燒制過程中的火候控制得非常到位,被譽為“江南一把火”。
俗話說,同行是冤家,高旭東和劉咸陽當年都是單云奇的學生,那時候單云奇是工藝美術學院的教授,對這兩個學生都非常欣賞,三人之間的關系也不分彼此。
晚飯后,高旭東和劉咸陽在單云奇下榻的賓館房間里相遇了。
單教授深知這兩個學生的脾氣秉性,一見面就問:“你們這對歡喜冤家還沒聯合起來呢?”
高旭東說:“老師,我和劉咸陽,就是牛郎和織女,心心相印,卻隔著一條競爭的銀河!”
劉咸陽也說:“友誼長存,競爭不停!”
面對這兩位固執的學生,單教授無奈地笑了笑說:“這一大宗生意,你們這兩家瓦窯廠是最佳合作對象,既然二位不想聯合,那就只好各簽單百分之五十吧!”
單教授這個決定,和高旭東、劉咸陽二人預想的結果一樣,他倆欣然應允。
正式簽約之前,單教授再次強調說:“你們二位的優勢和不足,這么多年我了如指掌。高旭東,你這批瓦當,要是在燒制的過程中,出現質量問題,我可要按照合同重罰,絕不手軟!”
高旭東拍著胸脯說:“老師放心,如果這批瓦當出現燒制上的缺陷,我甘愿受罰。”
單教授又轉向劉咸陽:“劉咸陽,我對你們倆一視同仁,如果你生產的這批瓦當,藝術上沒有新的創意,我就要減少訂單。”
劉咸陽信誓旦旦地說:“老師,我們仿古瓦當廠,這次一定給您一個驚喜!”
單教授離開小鎮那天,再三叮囑高旭東和劉咸陽,說這批琉璃瓦和瓦當是幾家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定制的,必須保證產品質量和藝術風格,一旦出現問題,勢必影響小鎮在仿古磚瓦市場上的信譽。
鎮領導對這一單大生意也十分重視,專門面向全國舉辦了一次招聘大會,選拔優秀的專業人才。
為了招到出類拔萃的人才,高旭東和劉咸陽兩人不約而同地開出了最具吸引力的條件:如果應聘者能圓滿完成這次任務,除了高額的獎金外,還能夠進入瓦窯廠下一任領導干部候選名單!
優厚的條件,吸引了大批優秀的人才前來應聘,高旭東和劉咸陽親自出馬。有心招得人才歸,招聘大會結束那天,高旭東和劉咸陽都如愿以償,招到了滿意的人才。
高旭東招到一個名叫李明洋的三十多歲小伙子,工藝美術學院畢業,一直從事秦磚漢瓦的仿制研究,是國家一級工藝美術師。
劉咸陽招到的是一個名叫杜小娟的女子,也是工藝美術學院畢業,同樣是從事秦磚漢瓦仿制研究,也是國家一級工藝美術師。
高旭東和劉咸陽這一對歡喜冤家,這次又打了一個平手,招聘的人才旗鼓相當,勢均力敵。
高旭東得意地拍著劉咸陽的肩膀說:“老同學,我們李明洋這些年科研的重點,就是仿古瓦當的燒制,你那點優勢這下就不存在嘍!”
劉咸陽毫不示弱地笑著說:“高旭東,你大概還不知道吧,杜小娟的博士論文,就是有關仿古瓦當設計的,你那點長處也岌岌可危了!”
招聘大會一結束,高旭東和劉咸陽這對歡喜冤家就緊鑼密鼓地展開了激烈角逐……
古瓦當中最受歡迎的就是漢長樂未央瓦當,據相關史料記載,這種瓦當的款式和圖案,流傳到現在已有幾百種之多。由于年代久遠,而且又是“秦磚漢瓦”的鼻祖,這種漢長樂未央瓦當存世量非常稀少,一直被古瓦當收藏界業內人士視為珍品中的珍品,價格也一路飆升。當今古玩市場上,一片漢未央宮遺址出土的瓦當,價格動輒幾千元甚至上萬元,漢長樂未央瓦當的藝術價值,由此可見一斑。
高旭東和劉咸陽多年來都熱衷于漢長樂未央瓦當研究和收集。兩人的資料庫中,這種極其珍貴的古瓦當拓片存量,高旭東一直高于劉咸陽,這是高旭東的優勢。
李明洋在認真地研究了漢風瓦窯廠出品的全部瓦當樣品后,十分內行地說:“磚瓦的燒制過程中,老祖宗留下的訣竅是‘三分做工,七分燒工’,特別是皇宮和寺廟上用的琉璃瓦和瓦當,燒制的技術要求就更加嚴格了!”
接下來,李明洋從琉璃瓦和瓦當燒制前涂料的選擇,以及燒制過程中如何巧妙地控制和利用“窯變”,最終燒制出色彩鮮艷新穎的瓦當講起,獨到的見解說得高旭東頻頻點頭。
高旭東說:“瓦當燒制技術,一直是我的短板,今后這方面就全靠你了!”
李明洋果然沒辜負高旭東的期望,他一連幾天幾夜,和燒窯師傅一起精心燒制,漢風瓦窯廠燒出來的仿古琉璃瓦和瓦當,果然在質量上有了大幅度的提高。
再說年輕的女工藝美術大師杜小娟,參觀了仿古瓦窯廠的樣品,回到辦公室,她出人意料地說:“高廠長,仿古不是復古,當今瓦當市場上之所以仿古琉璃瓦和瓦當品種不多,就是因為大家都拘泥于這個‘古’字,卻忽略了‘仿’字。”
一語驚醒夢中人,劉咸陽連連點頭說:“我明白了,就按照你所說的,在‘仿’字上多動腦筋,即使不能超過漢風廠,起碼也能打個平手!”
杜小娟不愧是年輕的工藝美術大師,她根據劉咸陽為數不多的漢長樂未央瓦當拓片,舉一反三,很快就仿制出幾十種,既有仿漢長樂未央瓦當,又有新創意的新品種。
單教授對這兩位弟子的成果非常滿意,決定當場簽約。鎮領導非常高興,當晚在小鎮多媒體中心,舉行了隆重的簽約儀式。在歡樂的樂曲聲中,人們盡情地歡呼,一次次碰杯,整個大廳都沸騰起來了!
就在這時,李明洋和杜小娟突然站起身,給到場的鎮領導、單云奇教授,還有高旭東和劉咸陽二位廠長,都斟滿了慶功的香檳酒。
李明洋滿臉喜色,高舉酒杯說:“各位領導、各位來賓,在這個喜慶的日子里,我和杜小娟也有一件喜事要告訴大家——我們倆正式訂婚了!”
大廳里再一次響起了歡呼聲,人們紛紛祝賀一對新人,真是雙喜臨門啊!
高旭東和劉咸陽卻猛然愣住了!
他倆同時想到了當初聘用李明洋和杜小娟時的承諾:漢風瓦窯廠和仿古瓦窯廠的下一任廠長,就是李明洋和杜小娟了,到那時……
兩位廠長,小鎮雙雄,四目相對,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就在這時,鎮長和單云奇教授走了過來。
鎮長說:“你們是不是感到有些意外?李明洋和杜小娟也是單教授的學生,是我和單教授讓他倆來應聘的。”
高旭東和劉咸陽立刻就明白了鎮長和單教授的良苦用心,兩位年近花甲的歡喜冤家,無比激動地握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