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匠
從山頂洞人砸下的那個語詞
石匠,就成為一種職業
逢水搭橋,遇山開路
都有鐵錘的吶喊
石頭的哀鳴,像掏空了它的五臟六腑
把石頭鏟平,磨光,鏤空,刻字,
一道道工序,好似現代人編的程序
卻在春秋戰國時就用解碼器上了墻,
字,一摳一個準,沒有漏掉一點一橫撇。
字刻多了,只需一個眼神,“考妣,老儒人,
先輩,晚輩賢侄”等等稱謂,
一排排錯落有致地嵌在石頭上
有時候還得刻上自己的姓名,那就是帶親的晚輩的晚輩,只能是最后一個出場。
大多數人的名字是生僻字,
只有路人問起,石匠才慢慢起身
彈掉衣上的塵土,也許是蹲得太久
趔趔趄趄,靠在石頭上,
給路人點一支煙,聊幾句……
不知是人熟還是?路人問起,誰?又掛了?
無語。深深地吸上幾口,
抖掉煙灰,道個別,走了!
路人繼續趕路,石匠繼續刻字。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石匠與刻字結了緣,每刻一個字,
自己都要朝著這塊石頭靠近一步。
泥瓦匠
很多人都想有個安身立命的
別墅,就格外玉樹臨風
隔壁住的那個人,飲酒的都
稱他A老板,其實他什么都不懂
雖然說他身懷絕技,在手上
一只塑料桶與他伴老終生
人老珠黃的那把磚刀
是他唯一娶過門的媳婦
吹口哨是他另一張拿得出手的身份
別說他沒精打采的活
有時他還真會糊弄,一捧泥土,石灰
水泥加上一捆切割的稻草,用執著
攪拌成糊涂狀,一鏟一鏟地
往墻上涂,一層干了再涂一層
久而久之,墻涂多了,面子也大
方圓幾十里,A老板成了
桌上的分酒器,心知肚明,
泥瓦匠才足以讓自己果腹一生。
木匠
一棵樹、正直、陽光
經歷無數寒風雪雨、日曬霜打
直到長成良材,一身正氣
一個老手藝的木匠從樹下走過
又回頭朝著那棵樹投去“噓寒問暖”
眼神短暫交流,說聲:再會……
不久,木匠又來到這棵樹下
刨根問底,探清了虛實
然后從腰間掏出“誠意”把它請走
鋸成木條、木板、木方再刨光
打孔、鑿榫、拉槽經過無數道工序
勾心斗角,裝成大板臺、書柜、
茶桌或是老板椅,最后上漆、
打蠟、通風考量良久,坐在C位
發號施令,算計著另一棵樹
鐵匠
把一坨毛鐵扔進火爐
嚯嚯嚯,用力鼓風
把酮體燒成火球,變軟了
錘打,造型、淬火,反復幾次
喜歡什么形狀,全憑自己
一個鐵匠,敲打別人一生
臨死自己還是那副模樣
水車和鹽
海水退下,靈魂就枯萎了
腌漬在醬缸里的蜉蝣,成了
人們調味的青春,知道
那游離在燊海井里的胡子
等了一千年的白渴望重生
博物館里的水車從黑夜轉到黎明
又從黎明轉到歲月的丫口
長在頂層的風,化身龍
的后裔,那魚骨架起的黃昏
用靈魂的高貴吟誦一粒物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