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戰國時期山西鑄造的貨幣

春秋戰國時期，山西地區的社會經濟有了很大的發展，是中國古代科技發達的地區之一。生產力的發展促進了商品的流通，也對貨幣提出了現實的需求。所以春秋時期的晉國以及戰國時期“三家分晉”后的韓、趙、魏三國都特別重視錢幣的鑄造，也為后世留存了大量錢幣文物。本文介紹了三晉貨幣的特點、鑄造工藝、在原平和祁縣的考古發現，以及山西博物院、運城博物館、中國國家博物館館藏的春秋戰國時期的三晉貨幣，展示了山西古代輝煌的文明成就。

西周初期大規模分封諸侯，山西中南部為十余個諸侯的領地。其中，主要諸侯國是晉國，這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春秋戰國時期山西境內的政權與版圖。春秋時期晉國國力強大，逐步兼并了周邊小國，成為春秋五霸之一。晉國極盛時期的疆域，包括今山西中南部、河北西南部、河南西北部和陜西東部。當時，晉國設置有50余縣，其中山西境內有10余縣。晉國是郡縣制的起源地，后來秦將這種制度推廣到全國。戰國時期，晉國卿族趙、魏、韓三家三分晉國，史稱“三家分晉”。在山西，趙國轄中部、東北部、東南部少部，魏國轄西南部、東南部少部，韓國轄東南大部和西南少部。起初，趙國的都城在晉陽（今太原市晉源區東北），韓國的都城在平陽（今臨汾市堯都區），魏國的都城在安邑（今運城市夏縣北）。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前403年），東周天子正式承認趙、魏、韓三家為諸侯。春秋戰國時期的山西鑄造貨幣反映了當時冶鑄技術的發展狀況和社會發展情況。

三晉貨幣的特點

我國貨幣不僅起源早，而且很早就有了金屬貨幣。古代農具錢、镈演變來的最初鑄幣形態的原始布，到春秋時期發展為空首布。所謂空首布，就是有銎的布幣，是人們按照這種鑄幣的形狀特征而取的習慣名稱。春秋時期的空首布是中國貨幣史上極其重要的一種貨幣形式，山西則是鑄行空首布時間最早，也是最重要的地區之一。

“三家分晉”使得山西趙、魏、韓諸侯割據局面形成。各諸侯國為了自身的利益，在自己的統治區內大力發展生產力，城市經濟逐漸形成，作為商品流通媒介物的貨幣需求量大增。三晉貨幣就是在這種社會背景下發展起來的。

三晉貨幣是指趙、魏、韓三分晉地后在自己統治范圍內鑄造的貨幣。在這以前，晉國貨幣鑄造已有一定的基礎。侯馬晉國鑄銅遺址出土的泥布范、范芯多達十萬件，其規模之大、貨幣鑄造之多，在當時各諸侯國中遙遙領先。三晉布幣起源于春秋時期晉國的空首布，目前比較早的素面空首布在侯馬、翼城、運城、夏縣、太原、壽陽、稷山等地均有出土，有數字的空首布在壽陽和侯馬也有發現。前者在布面上鑄有一、二、三的數字，后者銘文有五個字，但當時有布文的布幣還很少。

晉國空首布的形制特征，基本為聳肩尖上，體形較薄，極像農具鏟（錢、镈）。空首布還有大、中、小三種，其襠部有弧、方兩種類型。到戰國時，三晉貨幣在形制上已由空首發展為平首，其類型有平首圓足布、平首方足布與平首尖足布三種。平首圓足布在原平武彥村、陽高天橋村等有出土，而流通地區主要在當時趙國境內，數量不多。數量比較多的是平首方足布，分布地區也比較廣。新中國成立后，平首方足布在山西北部的陽高、原平，中部的交城、祁縣，以及南部的芮城都有大量出土，是當時韓、趙、魏三國廣泛鑄造與流通的一種貨幣。

至于平首尖足布，其出土地點也主要在山西北部的陽高、原平等縣，定襄、太原、交城等地也有一些出土，但在山西中南部則很少出土。由此說明，平首尖足布的流通范圍主要在當時的趙國境內。

三晉貨幣的鑄造工藝

三晉貨幣具有高超的鑄造工藝。首先，幣形鑄造規整，無論方足、圓足或尖足布，或折或弧或矩，完全合乎尺度，左右對稱。這在器壁較薄、器形較小、器壁又要求具有一定強度的小型器件上，這種工藝是較難實現的，需要一些特殊的工藝和熱處理技術，如退火、淬火或回火技術。其次，幣文規范，布排得體，在書法史上也具有一定價值。事實上，其幣文已被當今書法篆刻界所借鑒。其中優秀的幣文也蘊含了一些金屬加工技術，如鍛、焊及拋光處理等，有些也運用了外鍍技術。

在原平和祁縣考古發現的三晉貨幣

在原平和祁縣出土了大量春秋戰國時期的錢幣，是山西古代錢幣考古的重要發現。

1963年5月，文物部門在原平武彥村出土了一批戰國貨幣。在這批貨幣中，刀幣和布幣大約各占一半，完整與殘破的又各占近一半。經過剔除殘破，共整理出完整刀幣2180枚、布幣2223枚。據貨幣學家解釋，古代貨幣形制的發展，是由空首布到平首尖足布（大尖足布在小尖足布之前），由尖足布再到方足布。但這種發展又是相互交錯的，而不是完全相承的。按照這種推斷，武彥村出土的這批貨幣可能就是戰國早期和中期的遺物。因為在這批數量可觀的貨幣中，還沒有看到過任何一種方足布的出現。再者，這批貨幣的形制和本身文字所標的地名，大部分是屬于趙國的。比如，甘丹、白人刀和甘丹大尖足布，只能是在趙國據有甘丹、白人以后的產物。據《史記·趙世家》記載：“晉定公二十一年，簡子拔邯鄲，中行文子奔柏人，簡子又圍柏人，中行文子、范昭子遂奔齊，趙竟有邯鄲、柏人。”因之，這批貨幣的最早年代，應在晉定公二十一年（前491年）之后。

據《祁縣志》記載：“1961年，下王莊出土4613枚方足布幣，證明祁縣境內古時流通情況……”下王莊出土的錢幣就是春秋戰國時期的方足幣。其中，祁幣的銘文就有“祁”字等多種版式，而且祁幣一幣多版在眾多出土方足幣中也是絕無僅有的。除祁幣外，還有不同銘文幣、不同版式幣34種。出土祁幣高4.9cm，足寬2.6cm，重5g，其他幣均高4.9cm，足寬2.6cm-2.8cm，重5g-6g。祁幣的發現，為祁縣悠久的歷史提供了不可多得的實證。

據介紹，下王莊出土的錢幣，是山西省出土早期貨幣數量最多的一次，而幣種之多、地域之寬，堪稱第一。這些貨幣與早先的貨幣相比，空首遞嬗為平首，尖足演變為方足、圓足。此外，布幣的大小、重量也發生了變化。這些布幣上多注有古文字之邑名，也有記錄數字或刻符號的。經考證，布面城邑銘文大多屬趙、韓、魏三地。銘文中能與山西現地名相符的就有30多種。

博物館館藏的三晉貨幣

（一）山西博物院收藏的春秋戰國時期貨幣

1.“□□□黃釿”聳肩尖足空首布

該幣1959年出土于侯馬市，為春秋時期晉國的貨幣。幣通高14.8cm，足寬7cm，又稱“多字空首布”，為以后的弧襠釿布開了先河，為稀世珍品。面文“□□□黃釿”。從“黃釿”二字分析，晉國空首布是以“釿”為貨幣單位的。

2.“涂”類方足布

該幣1963年出土于原平武彥村，通高5cm，足寬3cm，為戰國時期的貨幣。面文“涂”為當地地名，今地難以考證。在其他品類中也再未發現，存世極罕。

3.“共半釿”布

1986年出土于襄汾縣，通高5cm，足寬3cm，為戰國時期的貨幣。弧襠釿布，面文“共半釿”。“共”為地名，在今河南省輝縣境內，屬魏國貨幣。

4.“東周”方足布

1963年出土于陽高縣天橋村，通高5cm，足寬3cm，面文“東周”。東周是周王朝的一個屬邑，存在于公元前367年到公元前249年，故址在今河南省鞏縣。“東周”布較三晉方足布小而輕薄，未見著錄，孤品。

5.“無終”三孔布

1986年出土于襄汾縣。通高5.5cm，足寬3cm。體輕薄有郭，在首及兩足端處各有一圓孔，故稱“三孔布”。面文“亡冬阝”，釋為“無終”。背文“十二朱，十三”，屬趙國鑄幣。三孔布是三晉布幣中最珍罕的品類。

（二）運城博物館收藏的春秋戰國貨幣

1.“□一釿”布

該幣出土于萬榮縣，通高5.6cm，足寬3.4cm，重13.8g。釿布，面文“□一釿”，待釋。有“郩一釿”一說，郩為今河南省澠池縣西南，戰國時期屬韓地，存疑。釿是貨幣單位，一釿約等于今天的15g，相當于秦制一兩。

2.“共”字圓錢

解州冶煉廠揀選。直徑4.5cm，孔徑0.9cm，重15g。銅質。圓孔，封鎖內外郭。面文在右，曰“共”，篆體。“共”為地名，在今河南省輝縣境內，屬魏國鑄幣。

3.“梁一釿”布

萬榮縣出土。通高5.7cm，足寬3.6cm，重14.8g。釿布，平首，平肩，方足，弧襠。體拙背平，稍顯厚重。面文“梁一釿”。梁為今河南省開封市。戰國魏鑄幣。其幣文紀地名兼紀值、紀重，習慣稱之為“釿布”。

4.“蒲坂一釿”布

運城市鹽湖區東郭鎮出土。長5.6cm，寬3.2cm，銅質鏟形，面刻“甫反一釿”字樣，“甫反”是“蒲坂”的通假字，即今山西省永濟一帶。《史記》中記載：“黃帝采首陽山之銅，鑄鼎于荊山之下。”由此可知，自原始社會末期開始，蒲坂一帶的采銅冶煉就相當成熟了。“蒲坂一釿”錢文清晰，地名確鑿，見證了蒲坂發展的歷史，為研究戰國時期貨幣提供了珍貴的實物資料。

5.“虞化一釿”布

運城博物館舊藏。該幣長5.6cm，寬3.7cm，重25g。褲形，兩枚，正面均鑄有“虞化一釿”文字，乃魏國鑄幣形制。

6. 空首布

稷山縣楊村磚瓦窯出土。長11.5cm，寬4cm。聳肩，平襠（少數為圓襠），尖足，首部有銎，銎細長，呈楔形。錢身四周有郭，錢面均帶銘文，幣文“么”“金”“△”等。兩幣均屬晉國貨幣，乃尖足空首布。

7. 平陽布幣

新絳縣出土。高5cm，平首，片狀，鑄有地名或紀重的文字。因形似鏟，又稱鏟布。布幣春秋時期出現，直至戰國晚期仍然鑄行并流通。“布”是“镈”的同聲假借字，布幣是從青銅農具镈演變而來的。平陽，指臨汾，是以地名命名的布幣，方足。

（三）中國國家博物館收藏的山西出土春秋戰國時期貨幣

1. 青銅空首布

1956年于山西省侯馬市出土，為春秋時期晉國的貨幣。這是兩種形式的空首布，一種是平首聳肩足，一種是平首平肩弧足。其共同特點是，首部如同農具一樣，有裝柄的銎。春秋時期的空首布有大型平肩、小型平肩、小型斜肩三種，有的表面還鑄有當時周地的地名和“王”字，表明這些錢主要在周王室的轄區內流通。

2.“宋子”青銅三孔布

山西朔州出土，長5.4cm，寬2.8cm，為戰國時期趙國的貨幣。這件布幣圓首、圓肩、圓足，布首和二足上各鑄有一個圓孔，布與孔皆有郭。面文“宋子”，指鑄幣地名，在今河北省趙縣東北。背面文字“十二朱（銖）”，指的是此幣的重量。三孔布是戰國時期一種特殊的布幣，有大型和小型兩種，面文皆為鑄幣地名，背面文字是重量或者表示幣值的數字。三孔布不論是傳世的還是出土的，數量都很少，有“宋子”面文的僅此一件，所以極其珍貴。

結 語

春秋戰國時期山西的鑄造貨幣，反映了當時山西生產力的發展狀況和商品經濟的發展狀況，蘊含著豐富的歷史人文信息，為研究當時的幣制以及各諸侯國的政體等情況提供了珍貴的實物資料，同時也反映了古代冶金鑄造的科技成就，是山西古代文明成果的重要組成部分。

（作者系夏縣政協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