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沒有大聲喧嘩,甚至在四目相對的
剎那都保持著動物的警惕。妻子把手搭在
座椅的一側,我們之間隔著一根可以
活動的扶手,但誰也沒有主動將它抬起
爆破聲從熒幕傳來,人群中陡然發出
一陣驚呼,妻子把手放在唇邊,示意我
保持靜默。我用余光掃視周圍的情侶、
父子、閨蜜,或是一些我尚未明了的關系
—— 不同的表情在各自的臉上互相轉移
他們都很專心,以至于忘記了影片開頭的
提示。妻子攏了攏手,逼仄的環境讓她
感到一絲壓抑。這是整個影廳的最后
一排,竊語聲如同雪花般向我們涌來
還有更后的退路嗎?我摸了摸身后冷硬的
墻壁,一道強光從熒幕彈射而來,我
觸電般收回了雙手。人群開始消散,
我和妻子緩緩起身,朝著相反的方向
匯入人流,那兒有且只有一個出口
(選自《江南詩》2024年第三期“首推詩人”欄目)
王徹之解讀:
本詩看似在寫觀影,實則在寫夫妻關系。詩歌從“我們之間隔著一根可以移動的扶手”開始,就把重心放在觀影過程中妻子的反應和我的心理過程上來。別人的專心和竊竊私語,與“我”和“妻子”之間的隔閡、壓抑、沉默形成一種巧妙的對照關系。因此當詩人說道“還有更后的退路嗎”時,讀者不禁會思考的更多,在這個關節點,雙關的運用相當成功。當然,本詩還可以在“我”和“妻子”分別“緩緩起身,朝著相反的方向”離開這一段的描寫中,引入更多微妙的細節,讓詩歌意義更加耐人尋味。因為“相反的方向”和“一個出口”給出的明顯暗示,仍舊顯得把結尾的意義砸實了。不過這不妨礙本詩是一首成功之作,即使放在當代漢語同類型寫作中,也仍然非常具有原創性和洞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