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板一眼的愛

網絡平臺上有個帖子。樓主說，外公的一句話令她破防。原來，女孩頭天晚上想找一本書，于是發短信問：“外公，家里有許慎的《說文解字》嗎？”結果，直到第二天晚上9點半才收到短信，那是標點符號很完整的一句話。在女孩發出的微信截圖上，她的外公回復：“囡囡，家里沒有。”女孩說，以外公的性格，可能是在家里找了一整天。圍觀者紛紛表示，外公的話語簡單，卻非常溫暖。

接著，有位中年網友“吐槽”自己的奶奶，說有一次她給奶奶發消息，奶奶過了好久才回，并把自己這一天的經歷全部報告，說是因為要給老伴做飯喂藥，又洗衣服，然后去哪里取快遞，才導致這么久回復。這個網友說，自己當時已經是兩個小學生的媽，可是，她的奶奶一如既往，把孫女發的每條消息真正當回事。

我有些感動，在那些老人與晚輩的溝通中，有著掩飾不住的璞玉般的認真和美好。一個小伙子說，10年前，他在報紙上看到關于一本漫畫的介紹，里面的情節，需要掃二維碼續看。那個年代的二維碼，還是剛流行起來的新鮮事物。于是，他就想讓有智能手機的爺爺幫著掃一下。爺爺也不知道那些小小的方塊怎么用，最后，他拉著孫子，用尺子把報紙上的二維碼一點一點全部畫下來。小伙子感慨道，那個完全能夠以假亂真的二維碼，讓他覺得爺爺比自己想象的更愛他。

我默默打開與外婆的微信聊天界面，發現里面除了語音通話，就只剩她每兩周雷打不動給我發一次的不知從哪里分享的視頻。

我盯著它們看了半天，猛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鬼使神差，去老媽那里借來她的手機，與自己的手機并排放在一起。同樣是外婆發來的，媽媽的界面上，多是“兒孫自有兒孫福”之類的視頻，發給我的，竟然完全不一樣。我一個一個打開那些視頻，我曾以為這是外婆群發給每個人的，所以從未看過。慢慢回憶起來，我曾不經意在電話中提起那段時間失眠，好像不久，她就發來八段錦的視頻。后面的那段職場雞湯，應該是我無意中嘮叨幾句工作不如意的產物。我嘴里嘟囔著：“這個小老太太，大字不識一個，還發這么多視頻……”

不知道我那90多歲的老外婆，是怎么使用智能手機的，又是怎么從浩如煙海的網絡中找出那些視頻的，因為她不識字呀，她是不是得全部聽完里面的介紹或對話，才能判斷這個是否適合她的外孫女啊？怕發多了打攪我，她不知道還要怎么精挑細選，才能維持兩周一次的發送頻率。

林一//摘自2024年3月1日《現代家庭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