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下的早晨（組詩）

鄉下的早晨

最早醒來的是小草

它們舉著露珠高過晨曦

在我們的忙碌中閃爍

老農的咳嗽聲早早地在坡地上咳岀花

瓜果都長有他的膚色

鳥鳴從林子里劃來，青翠欲滴

一會站屋檐，一會兒棲籬笆

鄉下的早晨

羊還在山上啃星星

風誤認是云朵揮起鞭子

落下時，山坡裸露的骨骼流出了霞光

老牛在撕裂沉悶的泥土

犁尖如舌頭舔著傷口

勞動者用種子去包扎

就會在疼痛處長出田地的心事

像這早晨一樣清新

鄉下的早晨

鵝鴨在溪水里啄岀一輪朝陽

掛到了天上

山

山是個寡情寡言的人

云來云往，以千百種的姿勢挑逗它

屹立不動

云將自已擰成雨水

縱身一躍，屬于了山巒

依然屹立不動

其實山有父親的情懷

把那么多的牽念從身體里擠出

流向了遠方

鳥的歌聲從這座山飛向另一座山

沒有改變遠古的初心

山是會老的，但它永遠年輕

那些實在太老的樹，在倒下的地方

成為兒孫成長的家園

那座禪寺肯定比山年輕

它已在佛面前跪了幾百年

時間俯下身軀，輕撫我

不再像一朵花那樣笑得濃艷

在湖邊，蘆葦已飛雪

風一遍遍地叫喊我的乳名

還以傾鈄的姿勢拉扯

像似失散多年的母親

時間騎在流云上俯視我

我在俯視一只螞蟻爬岀巢穴

遇見了雨天

與一顆碩大的雨滴抗爭

陽光吻著每一寸土地

就像我被時間輕撫、恩寵

有一種被愛的幸福

螞蟻應該也是

在樹下躲雨

躲在一棵大樹下

雨打在葉片上

又從葉片上滑落到臉頰

像母親反反復復的嘮叨

厭煩又親切

雨越下越大

樹葉也忍不住喊出聲來

還是張著密麻的身子

以傾鈄的姿勢攬著

偶爾也掉下幾片

含著淚，一臉的無奈

像似我的現在

除了這棵樹

周圍的一些事物都矮于我

此刻，被深愛著

好多年沒在信江河邊散步了

岸柳的枝條摸摸我漂泊的衣襟

河水忙著同我問好

良田村莊似熱情的鄉親

禾稻開始灌漿仰頭笑

屋頂騰起炊煙，香噴噴的味道伸過來

聽見媽媽在喊我的乳名

在異鄉從來沒有這種感覺

每往前走一步

就越靠近了故鄉的心臟

大地的心跳如此的真切、響亮

河風像兒時的玩伴

抓起青蛙往河里拋

笑聲也跟著跳進水里

只有在此時，像掉進幸福的旋渦

被故鄉深深地愛著

欄柵里的媽媽

太陽從欄柵爬進來

坐在身上

像兒時的我，在懷里摸媽媽的臉

她臉上蕩著幸福

一頭的秀發瀑布似的奔瀉著我們的羨慕

風中的陽光下綠葉含著花

陽光也梳媽媽一頭的霜凍

像似要把多年來的沉積疏通

風也跟著跑來

撩起擋在眼前的幾根

媽媽的世界一下子亮堂起來

鳥鳴劃過來

花香也擠進來

媽媽用拐杖做支點，想從椅上站起來

又跌坐在椅子上

這是她今天第五次，跌坐了還想站起來

她欲把頭探到欄柵外

看孫子背書包奔回家的樣子

這個時侯，她的眼光也開著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