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中國電影制片人協會理事長焦宏奮 深化改革以“三手”助力中國電影高質量發展

中國電影制片人協會與中國電影風雨同舟35載。在電影行業深耕多年，曾任中影股份董事長的焦宏奮，于中國電影奮楫揚帆之時當選中國電影制片人協會第十屆理事長，并提出協會的使命擔當——做國家電影局的助手；做電影制片企業的幫手；做中國電影高質量發展的推手。在本次采訪中，焦宏奮娓娓道來中國電影制片人協會成立的契機、轉隸中宣部后的工作重心，以及協會未來的規劃和新質生產力為電影行業帶來的變化等。歸根結底，作為行業協會，中國電影制片人協會要繁榮電影生產，團結電影制片企業，力爭打造更多讓觀眾滿意的三精作品，助力中國電影高質量發展。

深化改革協會永遠在路上

CS：中國電影制片人協會成立35年來，為中國電影事業做出了突出成就，請您重點談談進入新時代，協會有哪些好的做法、取得哪些優異成績？

焦宏奮：制片人協會是1989年成立，中國電影處于從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型的起步階段。過去都是國企負責電影制片，上世紀90年代初期，中央提出文化體制改革，希望更多的人參與制片，這才有了制片人協會。在中央文化體制改革的大背景下，制片人協會成立之后，電影行業逐步由傳統的國有電影制片企業進入國有民營混合所有制的制片體系。到今天，應該說民營制片企業包括華誼、光線、萬達等創作了絕大多數的電影。國有電影企業像中影、上影，仍然在堅持創作，其他的國有電影制片廠很少有機會做真正的商業大片。轉隸中宣部以后，內容生產顯得尤為重要，提出中國電影要高質量發展，從電影大國向電影強國邁進過程中有幾個標志，比如影片品質，電影大國按數量算，電影強國真正強的就是品質，就是我們常說的三精作品，這才是中國電影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標志。

如何出品高品質的電影？電影制片企業是重要組成部分，因為制片是龍頭，這就是我們的使命和任務，團結電影制片企1dd8239b5c1be850a9a68e61f1e3dfcf業為中國電影高質量發展來鼓與呼。

CS：近年來中國電影制片人協會圍繞繁榮電影生產、營造良好市場生態環境、促進電影事業產業健康持續發展等方面開展了很多工作，其中的重點工作有哪些？

焦宏奮：促進產業繁榮是目的，也是根本。中國電影在2003年之前每年生產100部電影都困難，文化體制改革后，大大促進了中國電影的產量，中國電影進入一個新的時代。電影票房從不到10億到2010年100億，再到2019年600多億，這個數字說明中國電影還在高質量并快速發展，這也是制片企業和制片人協會的共同任務。

當然，繁榮電影生產就需要營造良好的市場生態環境。首先從傳統演變，電影制片企業過去拍完電影就結束，文化體制改革后，電影企業既參與拍電影，同時還參與發行、營銷、放映，包括中影、萬達等在內的全產業鏈公司抗風險能力比較強，可以東方不亮西方亮。近幾年出現的互聯網銷售，一來為電影售票提供便利，二來有票補使得電影票價更加適應市場，這些方面都是營造良好市場生態環境的重要組成部分。今天我們網上售票超過90%，很多國家遠遠落后于這個數字。其次，疫情之前電影快速發展，吸引互聯網大廠在內的很多業外資本進入電影行業，這些都對將來電影的繁榮、電影市場的良好發展起到重要推動作用。

按照電影局的要求，制片人協會要號召、引導電影制片企業，既要重視拍好電影，同時要重視發行放映好電影，真正使電影拍攝、發行、放映取得可持續的良性結果，這是我們比較關注的一件事。

多管齊下推動電影市場紅紅火火

CS：2023年，中國制片人協會完成了換屆，請談談新一屆協會對中國電影制片工作有哪些考慮？

焦宏奮：2023年11月30號，電影制片人協會換屆以后，我們提出了“三手”的說法。

第一個是做國家電影局的助手，因為行業協會本身是社團組織，要為黨和政府起到助手作用，幫助主管部門做好助手工作。

第二個是做好電影制片企業的幫手，一個行業協會，既要團結行業內優秀、重要的電影制片企業，也是為電影制片企業服務的社團組織。做電影制片單位的幫手，是必須的。我們希望小到把制片企業工作做好，大到把中國電影這篇文章做好，只有絕大部分電影企業良性健康可持續發展了，中國電影才可持續發展。

第三個是做中國電影高質量發展的推手，任何事情要做好，需要方方面面配合支持、共同努力，如果一個環節出問題，就會使整個行業受損。中國電影高質量發展需要方方面面的努力，特別是制片人協會，更應該發揮作用。一些有經驗的老同志離開工作崗位后，加入協會走進社會組織，協會既有它的使命，也應該為行業做貢獻。同時協會的同志們用從業多年的經驗教訓幫助后來者，讓當下奮斗在一線的人少走彎路，這也是協會非常重要的作用。

此外，做高質量發展推手，還要營造大家共同遵紀守法，按照市場規律辦事的大環境，包括署名權等知識產權保護，每一個環節都做到良好公平正義，這個行業才可持續發展。

制片人協會在幫助中國電影建設、助力中國電影高質量發展的過程當中，也需要方方面面守規矩，像今年春節檔8部影片上映，片方都希望自己有好的排片，得到各方面關照，但實際上市場的蛋糕就這么大，只有大家共同守規矩，努力把蛋糕做大，片方才能有更多好處。

CS：在中國電影紅紅火火的良好態勢上，未來中國電影制片人協會在助力推動電影高質量發展，催生中國電影“新質生產力”等方面有哪些重點考慮？

焦宏奮：今年兩會以及剛剛結束的二十屆三中全會上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新質生產力，也是向全國人民發出向高質量發展進軍的號角。中國改革開放走到今天，從傳統農業國變成制造業大國，從全世界排名100位以后走向排名第二位的經濟大國。我們深深感覺到推行新質生產力，加大各行各業在科技引領下的高質量發展，這是中國經濟社會發展的必由之路，總書記高瞻遠矚。

今年電影行業的所有活動都會提到人工智能，中國電影從誕生那天起就和技術進步相伴隨行，人工智能的發展一定會助力、促進中國電影高質量發展。從制片端看，人工智能會提高拍攝效率，降低拍攝成本，增加多姿多彩的可能性。從放映端看，現在LED正在中國大地廣泛應用，產量占世界80%，銀幕從布到幕再到 Led屏，這些都是技術進步，是新的生產力發展的結果。此外，人工智能的發展一定會為電影院帶來視聽變化，提升觀影效果，這正是觀眾走進電影院的理由。我們也期待看到從內容生產到放映都體現出中國電影與時代、與技術進步相伴隨行的效果。

同時，也有一條提醒，人工智能永遠代替不了藝術家的創作。電影是藝術品，不是技術產品，我們有理由相信，技術進步會助力電影的高質量發展，但一定取代不了藝術家的創造。我們鼓勵藝術家大膽去想、去試，把時代和人民需要的、喜歡的思想文化及生活活生生地展現出來，這才是電影最有魅力的地方，它不是冷冰冰的機器人的生產。

我們也祝福電影，希望中國電影事業產業紅紅火火，希望電影觀眾走進電影院高高興興，既享受到視聽盛宴，同時電影內容也能讓觀眾的心靈得到慰藉。

創新電影生產 推出優秀作品

CS：2023年中國電影市場迅速復蘇，遺憾的是，2024年電影票房同比弱于2023年，在您看來，影響票房的原因有哪些？

焦宏奮：還是要抓緊推出優秀作品，這是核心。其實對于電影觀眾來說，有好電影就多進影院，電影不好看就少進影院，這很正常。核心還是要抓創作，我們要擁有更多的優秀電影、類型電影應該有突破。我覺得《長安三萬里》就是非常好的代表，在世界影視創作中，創新是最重要的。精神消費一定是求新求奇，電影若是原地踏步，觀眾肯定就不消費了。一部電影好看和不好看差別很大，它不是人生必需品，但可以錦上添花，所以說一定要創新。

我認為電影票房不高的原因主要有兩個。第一是國產優秀電影少，所以我們要出品更多的好電影。好電影要有必要的投入，這個投入很重要。如果我們能少花錢拍出好電影，這是最好的，但實際上電影創作有規律性，一定是大投入才有好電影，比如《流浪地球》系列這種大體量的電影，必定要多年磨一劍，自然需要提前儲備、規劃。

第二個原因，進口片票房下降很多，這是最主要的。2023年和2019年相比，進口片票房起碼減少150億。現在的尷尬之處是進口片在中國市場真的賣不動，今年截至6月底進口片大概才40多億票房，還不如去年。以美國電影為代表的外國電影，中國觀眾覺得千篇一律，這種講故事和表達的方式十年如一日沒有創新。從某種程度上說，現在好萊塢的市場化程度不如中國，咱們現在電影營銷已經很靈活了。

這說明，國產電影還不錯，雖然有不足，但整體上中國電影的創新能力、講故事能力和好萊塢比起來，我們走在它前面。不然解釋不了為什么進口片票房2023年比2019年少了150多億，但實際上2023年中國電影市場票房比2019年減少90多億，說明國產片填補了原來進口片的一部分市場，票房占比越來越重。

CS：在堅持“兩個結合”，特別是第二個結合方面，中國電影制片人協會有哪些著力的方向？

焦宏奮：影視創作和文化繁榮，從政治上講要將馬克思列寧主義與中國實際相結合，這是大方向。作為中國的文化工作者，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結合，是電影創作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一個寶藏。

這兩個結合落實到電影創作，就是一定要和中國傳統文化的核心要素、人民生活關注的主要方面相結合，才是我們的電影取得好票房和好口碑的關鍵。協會參加全國各地的各種電影活動，我們也感覺到中國地大物博，人杰地靈，各地都有很好的文化資源，這些既可以搬上全國大銀幕，也可做區域分線發行，很有意義。比如我去重慶大足石刻，就發現這種旅游項目非常有代表性，講述貼近老百姓的孝道，對青少年教育特別重要。石雕既包含宗教文化，也包含人文文化，如果做成動畫電影搬上大銀幕，就很有意義。

此外，戲曲也是老百姓喜聞樂見的文化方式。最近幾年一些地方戲曲被搬上大銀幕，既傳承優秀戲曲文化，也豐富電影銀幕，取得很好的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大眾的東西肯定老少皆宜，但具體到戲曲，隨著年齡的增加，知識和閱歷積累，對這種韻味的理解會更深刻。

現在我們有人民院線、有分線發行，還有一些區域性的發行。因為我們國土陸地面積960萬平方公里，有不同民族不同文化，特別是從流域來講，有南方有北方，所以多類型、多題材、多區域的電影，是電影百花齊放很重要的組成部分。

這就是堅持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里非常重要的方面。當然這個結合是從歷史到現在，從文化到生活方方面面，但我們堅持按照總書記提出的兩個結合方向去努力，一定會對中國電影的高質量發展有非常重要的指導性和現實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