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八戒的此“八戒”非彼“八戒”

豬八戒的法號是豬悟能，“八戒”是唐僧收他為徒時送他的別名。為什么豬八戒還得有個別名？因為豬八戒在歷史上有個原型，叫“朱八戒”。這位朱八戒是干什么的呢？

歷史上的朱八戒，是一代高僧，而且是中國歷史上第一位受過戒的和尚。朱八戒本名叫朱士行，出生于東漢末年。他出生那年，曹操正在忙著平定河北，和袁紹的兒子們打仗。因為家境貧寒，朱士行小小年紀就出家為僧，當時佛教剛傳入中國，還沒有制定僧人受戒的儀式。直到他48歲那年，才終于迎來受戒的機會。

這一年，洛陽來了一位印度高僧，在洛陽白馬寺建造了第一座戒壇，朱八戒成為第一位受戒的僧人，并獲得了法號“八戒”。八戒是指八條戒律，具體內容包括：一戒殺生；二戒偷盜；三戒淫；四戒妄語；五戒飲酒；六戒著香華，就是不戴花環，不在身上涂抹香料；七戒坐臥高廣大床，就是不要坐在或躺在寬大豪華的家具上，因為人這么一躺就渾身都軟了，精神也渙散了，我們現代人應該都很有體會；八戒非時食，就是不要在不該吃飯的時候吃飯，具體來說就是所謂“過午不食”。

朱士行受戒以后，還做了一件大事。他在洛陽鉆研《小品般若經》，覺得有些地方說不通，于是決定去西域求取《大品般若經》，最后成功讓這部經書傳回中原。朱士行或者說朱八戒，是中國歷史上西天取經的第一人，所以后來和其他神話形象結合，在《西游記》里被定型為我們熟悉的豬八戒。

但是請注意，《西游記》里的豬八戒，這個八戒的含義，并不是前面說的八條戒律。小說里面說，豬八戒還叫豬剛鬣的時候，在觀音菩薩那里受戒，斷了五葷三厭，唐僧因此給他起了個別名叫“八戒”，因為五葷三厭，加起來正好是八條戒律嘛。那么五葷三厭又是什么呢？

首先來看五葷，我們今天說的葷，一般是指肉食。但葷的本義，是有刺激性氣味的蔬菜。所以你看葷字，它是個草字頭，說明它和草有關。肉食在古代其實叫“腥”，合起來叫“葷腥”。那五葷是什么呢？按佛教最原始的說法，分別是蒜、蔥、韭菜、薤和興渠。蒜、蔥、韭菜不用解釋，什么是薤呢？薤在中國某些地方又叫藠頭，是一種像蔥又不是蔥的蔬菜。湖北武漢人可能知道舒安藠頭，江西南昌人可能吃過紅谷灘的生米藠頭。最后一個是興渠，這個可能更生僻，這是一種原產于印度和伊朗等地的蔬菜，可以長到兩尺高，味道有點像蒜?？傊?，五葷的共同特點，是吃了嘴里會有味道，氣息會變得渾濁，所以才不讓吃。

那三厭又是什么呢？這其實是道教的規矩。三厭指的是三種肉：大雁、狗肉和烏魚。這三種肉為什么不讓吃？藥王孫思邈有一首《孫真人衛生歌》，里面有這么一句：雁有序兮犬有義，黑鯉朝北知臣禮。人無禮義反食之，天地神明俱不喜。

意思是說，大雁飛行有秩序，狗對人有情義，黑鯉（烏魚）頭總是朝北，知道君臣之禮。這里要解釋一下：烏魚據說能夠感知地球磁場，休息時頭總是朝向北邊。而中國的君王講究“坐北朝南”，臣子自然要坐南朝北。所以說烏魚有臣子之禮?？傊?，大雁、狗、烏魚這三種動物都通曉人類的規矩，所以吃不得。

關于“三厭”還有一種說法，是把烏魚換成了烏龜，明代文人筆記《涌幢小品》里面就持這種說法。這本書的作者叫朱國楨，當過天啟年間的內閣首輔，他說大雁有夫婦之倫，因為據說大雁一輩子只有一個配偶。狗有護主之情，這個不用解釋。烏龜有君臣忠敬之心，這可能是因為烏龜總是背著龜殼匍匐前行，這很像臣子面向君王跪拜的姿態?？傊笱?、狗肉和烏龜，道家不讓吃，合稱“三厭”。

這里有個問題，豬八戒明明皈依的是佛家，為什么還要遵守道家的“三厭”呢？其實，《西游記》中很多地方都體現了全真教“三教合一”的思想，所以五葷三厭這里也給放在一塊了。

總結一下，歷史上的高僧朱八戒，這個“八戒”是指佛教的八條戒律。而豬八戒的“八戒”，卻是五葷加上三厭。兩者的意思，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