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里士多德認為,在所有動物中,只有人類能按理性原則生活,因此“人是一種理性的動物”。
這可能是他身為人類的自戀。
試問,有多少人按理性原則生活?“理性的動物”畢竟是一種動物,不同于受程序控制的機器人,理性并不是我們生命的主宰。大多數(shù)情況下,理性都是在為情感辯護,而不是情感為理性服務。譬如,戀愛的時候是因先愛她(他),再去尋找愛她(他)的理由,而不是先找到了愛她(他)的理由,然后再去瘋狂地愛她(他)——沒有愛的沖動,就沒有愛的理由。事業(yè)也和戀愛一樣,先有追求某一遠大目標的生命激情,然后才會去思考實現(xiàn)這一目標的可行路徑,絕不是相反,先理性地思考實現(xiàn)目標的路徑,然后才產(chǎn)生追求遠大目標的激情。
因此,對人事的情緒反應,關涉到個人的苦樂、家庭的悲歡、事業(yè)的成敗。
遇上同一件事情,面對同一種風景,不同的人常有不同的情緒反應。且看林黛玉與薛寶釵,如何面對暮春柳絮:看到“一團團逐對成球”的柳絮,林妹妹發(fā)出“飄泊亦如人命薄”的哀嘆——柳絮輕才會飄零,人命薄才會漂泊。可是,“東風卷得均勻”的柳絮,反而激起薛姑娘的雄心——“韶華休笑本無根,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云”! 柳絮“無根”便無羈,缺點反成優(yōu)點,壞事變?yōu)闄C會,否則怎么能“上青云”呢?
對人對事對景的第一印象,是以后做出決定的“首因效應”,甚至是有沒有“以后”的關鍵因素。
難怪馬爾庫塞不僅把建立新感性視為審美命題,而且還把它作為政治任務;同樣,李澤厚不僅把它作為美學課題,還把它提升到心理本體的哲學高度。可惜,他們只是強調(diào)“必須”建立,卻沒有告訴“如何”建立。
哈佛女校長福斯特說,“教育不是要積累一堆知識,而是要學會一種思維”。我倒是覺得,教育“第一義”是建立新感性,一種新感性的建立之日,便是一代新人的誕生之時。有了新感性,我們的后代才會有敏銳的直覺,積極的心態(tài),向上的活力,樂觀的精神。當看到半瓶酒的時候,他們都將快樂地說:“太好了,還剩半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