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在“520”當天跟男友進行了書信版的真心話,約定在給彼此的信里列出一條希望對方改變的地方,她男友在信的結尾里寫:我有時覺得你是個很難被取悅的人,無論我做什么你好像都不在意。
她當下面帶笑容地跟男友說我想想,轉頭就委屈巴巴在微信群里跟我們吐槽:我難取悅?!我倆談戀愛一年多,我從來沒對他提過什么要求,不要求晨昏定省噓寒問暖,不要求節假日紀念日送禮物,還有我這么好說話的女朋友嗎?
幾個朋友在群里七嘴八舌應和她的吐槽,我旁觀幾個回合還是沒忍住——可恰恰就是沒有要求的人才最難被討好啊,你以為你給的是自由,可對方感知到的卻是一片虛空。
無論哪種關系,這種摸不著底也看不到邊的自由都最難熬,因為不知道什么是被鼓勵的,什么又是被厭棄的,一切的努力似乎都像在跟空氣過招,沒有任何反饋。
我第一次見識到這種空虛感的殺傷力,其實是在跟同事聊起她小孩的時候,同事奉行的是“自由散養”策略,整天掛在嘴邊的就是“你開心就好”。聽上去這小孩的生活很自由很幸福吧,然而她卻在小升初的當口崩潰了,大哭著跟她媽媽發了好大一通脾氣——“你為什么從來都不對我提要求”“你為什么從來不告訴我該怎么做”“我一點也不開心,我根本不知道該怎么開心”。
同事也很委屈,難道人偏得被制約著拘束著才滿足?
很難承認,但的確如此。人口口聲聲向往自由,但對確定性的追求卻高于一切,無論是物理空間還是心理空間,都需要一個邊界明確的框才能感到安全。
這也是為什么心理學和社會學上都有“存在主義危機”這個詞條,一旦一個人連自己的存在都無法感知,他生活中幾乎所有的秩序都會崩潰。而人從何感知自己的存在呢?恰恰是靠被約束,被驅從,被需要,是所有的被動式構成了存在的基礎,然后在這個基礎上才有溝通,才有磨合,才有碰撞,才有擁抱。
在這些被動式1 到100 的刻度里選擇最合適的度,才是最難也最有趣的試煉,但至少得從0 上走出第一步。
(偶然摘自“陶瓷兔子的悅讀筆記”微信公眾號,郭德鑫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