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畢業季,數千萬大學生將涌向社會。初入社會的他們,希望被認可,渴望用成功來證明自己。于是很多人不惜削尖腦袋向上搭人脈、混圈子,所謂“向上社交”。
但過分沉迷于“功利”的社交,真的能如愿嗎?廣東女孩鄭盼就曾經一度迷失在“向上社交”里,直到栽了一個大跟頭,才恍然大悟。
偶遇舊友絕處逢生,打開“新世界”
2022年2月,鄭盼遭受了她28年人生中的最大打擊——失業。大學畢業后,鄭盼就直接進入了外企做財務。誰料,所在公司的總部因為經營不善,直接撤掉了中國區的分公司。鄭盼欲哭無淚,只能四處求職。盡管她有工作經驗,但缺乏厲害的證書,幾番操作下來,仍舊沒找到令自己滿意的工作。
鄭盼知道,這年頭找工作多少得有點人脈關系。于是她組局了幾場同學會,試圖找找關系。然而,愿意來參加同學會的這些人,要不就是混得不如意,要不就是拖家帶口來蹭飯的。即使有幾個嘴上答應得好好的,可事后卻沒有一點音信。
三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鄭盼干脆揣著裁員補償款去云南散心,她找到一家風景優美的客棧,一邊打工一邊繼續求職。
一天,一個年輕姑娘提著行李來辦入住,登記身份信息時,鄭盼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楊婷婷”。“婷婷,你還記得我嗎?我是鄭盼啊!”鄭盼試探著問道。楊婷婷愣了一下,隨機發出興奮的叫聲:“你怎么在這兒?我們有十幾年沒見了吧!”
1994年,鄭盼出生于廣東,和鄰居楊婷婷從幼兒園到初中都是同班同學。高中那年,楊婷婷搬家了,學業的繁忙讓兩人漸漸沒了聯系。
和兒時好友能在云南再見,這讓鄭盼非常興奮。在客棧的后花園里,兩人開心地聊了許久。鄭盼得知,楊婷婷老家祖屋拆遷,獲賠了一大筆錢和好幾套房,后來她父母靠這筆錢作為啟動資金,加上親戚在云南的人脈,開了制茶廠,生意做得還不錯。
“我爸派我過來看看今年的新茶。”楊婷婷如是說。鄭盼這才細細打量楊婷婷,一身行頭價格不菲,而她訂的房,也是客棧里價格最高的那一間。當年在上學路上一起偷偷買零食、八卦隔壁班帥哥的小姑娘,現在居然成了標準的富二代,鄭盼羨慕不已。想到自己慘遭裁員,求職無望在小客棧打臨工,不免失落。楊婷婷得知好友的近況后,十分講義氣地伸出橄欖枝:“我家正好在深圳要開新的子公司,你來幫忙吧。”鄭盼驚詫地瞪圓了眼睛。
就這樣,鄭盼成了楊婷婷新公司的財務總監。她心里明白,如果不是因為和老板有這樣的關系,憑借自己的能力,永遠不可能找到這樣的工作。進入新公司后,鄭盼鉚足了勁想干出一番成績。楊婷婷很器重她,談生意、應酬、各種酒會都帶著她。
剛開始,鄭盼很拘謹,覺得一切都如夢幻般。特別是那些以前只能在新聞或者別人口中聽到的大人物,竟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面前,簡直受寵若驚。但一段時間后,她發現這些人表面上對自己客氣,實則并不怎么搭理自己。
為了盡快融入這個圈子,她咬牙花干凈了裁員補償的錢,購入了幾款奢侈品包包。為了配得上昂貴的包包,她又刷爆了信用卡,添置了不少職業套裝。一整套操作下來,確實貴氣不少,就連楊婷婷都夸她越來越有氣質。
受到夸贊后,她更是重金報了金融課、茶藝課、品酒課、舞蹈課等等。看著每月都需要分期的信用卡賬單,她只能自我開解:現在是投資階段,未來會有收獲的。
一次酒會上,鄭盼和一位基金經理搭上了話,兩個人互相留了聯系方式。事后,鄭盼主動找上這位經理,想打探一下小道消息進行投資,可對方在得知她的職位和收入水平之后,就再也沒有理她。
鄭盼有些失落,找上楊婷婷,希望好友能夠幫忙牽線搭橋,卻遭到了拒絕:“他們這些人玩的投資風險太大了,我都不敢下場,你就算了吧。”聽到這樣的勸說,鄭盼心里很不爽。想到自己在酒會上曾有幾次蓋過楊婷婷的風頭,她覺得楊婷婷這是在故意碾壓自己。
挖空心思“向上社交”,力圖咸魚翻身
2023年1月,楊婷婷的公司舉辦年會,鄭盼自然不會放過這次難得的機會。在活動后的酒會上,她第一次和李峰搭上了話。李峰自稱是廣州某金融投資公司的總經理,外形高大帥氣,談吐不凡,對紅酒似乎非常感興趣。恰好鄭盼也學過一些,便主動上去搭話。
李峰看到一身名牌的鄭盼也是眼前一亮,兩人聊得火熱,很快加上了聯系方式。得知鄭盼有投資方面的想法,李峰在酒會后還專門抽時間總結了一些低成本的投資渠道發給鄭盼,讓她先小試牛刀。
三個月后,鄭盼看著理財賬戶里能夠抵得上一年工資的收益額,欣喜若狂!
自此,她不僅埋頭鉆研各種股票、基金知識,還經常約李峰出來喝茶、吃飯。對方也欣然赴約,還會時不時告訴她一些小道消息。因為太過鉆營“功利”社交,加上心思都想著怎么為自己多賺錢,鄭盼對自己的本職工作有些懈怠。
一次,楊婷婷發現鄭盼審核的賬目出現錯漏,當即一番斥責:“我把公司財務交給你是信任你,你上點心可以嗎?”鄭盼有些心虛,“我已經很用心了,難免有些疏漏嘛!”
楊婷婷氣不打一處來:“財務人員是不允許有錯漏的!你不要成天在一些虛頭巴腦的事情上花心思,有這個時間,不如實實在在去考個注冊會計師,你看哪家……”直到楊婷婷怒氣發完,鄭盼都一聲不吭,但心里很是不忿。
這次被訓后,鄭盼更加堅定了跳槽的想法。之前,李峰就多次邀請她去他們公司,且待遇提升一大截。出于朋友間的道義,她一直沒有答應。如今,楊婷婷當著眾人的面訓斥她,她也就沒有顧慮了。之后,鄭盼和李峰達成協議后,迅速向楊婷婷提出了辭職。
楊婷婷大為震驚,當即提出挽留,還為自己之前說話態度不好而道歉。可鄭盼去意已決,表示自己很感謝她的知遇之恩,但自己實在能力有限,不好意思再讓好友為難。
楊婷婷知道,鄭盼說的都是客套話,但作為好友,她還是語重心長地勸慰道:“你可要想好,我聽說李峰他們公司做的不是什么正經業務。”
可鄭盼半個字都聽不進去,覺得楊婷婷只是不希望自己越過她,混得風生水起而已。
2023年4月,鄭盼滿心歡喜地來到李峰的公司入職。她發現,自己此前為了“向上社交”所學會的種種技能,都有了用武之地:大客戶應酬時喜歡玩德州撲克,她是好手;年長的老板喜歡喝茶,這方面她算半個專業人士;年輕的客戶喜歡喝酒泡吧,她也能奉陪到底。
為了拓展業務,她把之前在楊婷婷公司積攢的客戶一一去撬動,還把自己周圍混得不錯的同學都輪番轟炸了個遍,最終在她信誓旦旦的保證下,做成了幾筆不小的業務。李峰也越發厚待她,不僅提成按最高比例給,還送包,送旅游,讓她瞬間變身職場精英。
很快,鄭盼的收入也水漲船高,她很是得意,覺得自己之前的“向上社交”的方針是完全正確的。正所謂“方向不對,努力白費”,看來,要想獲得捷徑,就得搭上更高的梯子。而這梯子就是人脈,只有你的人脈圈越廣,才越容易成功。
辛苦搭上的“天梯”,原來是天坑
然而,人的欲望是無法滿足的。當鄭盼和那些有實力的高端客戶接觸后,她對金錢的渴望更甚了。漸漸地,她不再滿足于工資和提成,企圖用更多的錢來撬動資本的杠桿。
恰好這時,公司推出一款理財產品,收益率高達25%,鄭盼很是心動。李峰提出可以借兩百萬的本金給她,收益全歸鄭盼,前提是,他生意上遇到了點問題,希望以鄭盼的名義注冊一家公司。
出于職業敏感,鄭盼拒絕了李峰的提議。但面對高額收益率,她實在不想錯過這個機會,瞞著父母把家里唯一的住房抵押了(房子在鄭盼名下),把200萬抵押款全部用于投資。
看著每個月高額的收益,鄭盼的發財夢更美了。可2023年9月的一天,幾位大客戶突然聯系在外出差的鄭盼,說理財收益無法提現。鄭盼一開始并沒有在意,安撫住客戶后,聯系技術部修復后臺,她發現她的系統權限已經被刪除了。想到自己投進去的那200萬元,鄭盼放下手上的工作,連夜買票趕回了深圳。
第二天一早,她來到公司大門口,發現已經有好幾位同事蹲守在那里,而辦公室大門緊閉,里面的辦公用品、桌椅電腦早已不見蹤影。鄭盼和幾位同事輪流撥打老板李峰的電話,得到的回應只是冷冰冰的機械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兩天之后,警察上門調查,鄭盼才得知,李峰已經帶著八千萬巨款跑路了!那幾天,作為受害者加員工的鄭盼,一邊承受巨大的壓力協助警方調查,一邊安撫來鬧事的客戶。可就在她疲于應付的時候,又接到了姑姑打來的電話:“快回來吧,你爸媽知道房子沒了,氣得進醫院了!”
原來,鄭盼抵押房子的那家民間貸款公司直接上門要房子了。鄭盼父母就守著這間老屋養老,沒想到現在連房子都保不住了,一時急火攻心,雙雙被送進醫院。
鄭盼急得六神無主,唯一能想到的人脈就是老同學楊婷婷。她只好低聲下氣去求楊婷婷。楊婷婷再次仗義地伸出援手,通過自己的關系,找抵押公司商量,免除了部分利息,把鄭盼一家的損失降到最低。最終,由于虧空巨大,鄭盼還是將父母唯一的住房賣掉了,賣房的錢償還了貸款。
鄭盼投資失敗的事在老家鬧得沸沸揚揚,父母覺得里子面子都丟盡了,只能來深圳和女兒一起租房住。
受此重創的鄭盼懊悔不已,如果自己真的足夠專業,把時間花到學習真正的金融知識上,又怎么可能看不出來李峰的P2P騙局。
大徹大悟后的鄭盼鄭重地向楊婷婷表示了感謝,楊婷婷不計前嫌再次邀請她來公司上班,可鄭盼拒絕了。這次,她想腳踏實地,實打實地奮斗。
從大學起鄭盼就有烘焙的興趣,工作后還在朋友圈里售賣過面包糕點,好評頗多。幾番考察后,她決定開家咖啡烘焙店。只是鄭盼對咖啡不太了解,不敢貿然行動。楊婷婷得知后,不僅給鄭盼帶來了好些有關咖啡方面的書籍,還帶著她跑了好幾家供應商。看著楊婷婷和供應商們侃侃而談,鄭盼驚嘆不已。
楊婷婷笑著告訴她:“我們家也準備在云南投資咖啡生意。我們這些富二代,在你們眼里難道就只會吃喝玩樂嗎?我們要學的東西可多了,比你們更累!”說完,楊婷婷還告訴鄭盼,自己為了了解有關咖啡的生意,連咖啡師的證都考了。
有了楊婷婷這個楷模在前,鄭盼更下功夫了。她不僅努力學習咖啡和烘焙的相關知識,還去當地一些有名的連鎖店觀摩,有時候還邊打工邊學習。
經過大半年的實操和準備,“一間咖啡店”掛上了招牌。通過線上和線下雙渠道宣傳推廣,生意越來越好。加上鄭盼對品控把控很嚴格,不管是糕點還是咖啡,都讓顧客贊不絕口。而楊婷婷經過多番考察后,決定投資開連鎖店。
如今,每天圍著咖啡店忙前忙后的鄭盼,內心很是踏實,也正是過往的經歷讓她明白:即使有了通天的梯子,也要向下扎根,這樣才會有更好的發展。
[本刊視點]“向上社交”本是個積極向上的理念,但不少年輕人卻把它變為抄近路的捷徑,將主要精力用在功利化迎合“大佬”上,從而忽略了自身的修煉。人生是一條漫長而辛苦的旅途,向上是方向,但要想人生的路越走越寬,始終還得要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
編輯/呂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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