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國領導人在出訪或重大活動的時間節點,通過外國報刊發表署名文章,是國際政治中的慣例。各國領導人為何要這么做?怎么選擇媒體?其所發文章又是如何“出爐”的?
在外國媒體發表文章,是一國領導人表達觀點、影響公眾輿論、與外國民眾直接對話的重要方式。一篇篇文章或嚴肅謹慎、或妙筆生花、或口誅筆伐,為國際關系歷史增添了不少趣味。
早在二戰期間,文筆出眾的英國首相丘吉爾就為美國媒體撰寫了大量文章,在爭取美國支持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作為山姆大叔的死對頭,古巴前領導人菲德爾·卡斯特羅、伊朗領袖阿亞圖拉·霍梅尼,則常在歐洲和拉丁美洲媒體上發文,對美國口誅筆伐,令敵國頭痛不已。
有時,美國總統也會投書對手國家的媒體。1984年,冷戰最激烈時,時任美國總統里根就在蘇聯雜志《蘇維埃生活》上發表了一封“寫給蘇聯人民的信”,呼吁和平與對話。
美國總統擔當外國媒體的撰稿人,大多討論外交政策和國際合作等國際議題。比如2021年6月,拜登就在法國《世界報》和德國《法蘭克福匯報》上發表專欄文章,討論跨大西洋聯盟的重要性,并重申美國對北約和歐洲盟國的承諾。2016年,奧巴馬成為德國《南德意志報》的作者,強調跨大西洋伙伴關系的重要性;他的前任小布什則在英國《泰晤士報》上闡述自己對中東的愿景。
有時候,一國領導人會借外媒作為政策宣示的重要陣地。蘇聯領導人戈爾巴喬夫多次在《紐約時報》和《華盛頓郵報》等美國媒體上發文,宣揚自己關于改革和改善與西方關系的主張。沙特王儲穆罕默德·本·薩勒曼也在《華盛頓郵報》上撰寫評論,介紹自己國家改革方向。2011年,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在《紐約時報》上發表了一篇題為《以色列的理由》的文章,闡釋自己對與巴勒斯坦和平談判的立場。
普京也多次在美國媒體上發表文章。例如2013年9月,他在《紐約時報》上發出“來自俄羅斯的謹慎呼吁”,討論了敘利亞沖突,告誡美國不要進行軍事干預,并倡導通過外交和對話解決問題。2020年6月,他在美國《國家利益》雜志上刊發了萬字長文《二戰結束75周年的真正教訓》,奮力反擊西方對二戰歷史的歪曲。
選擇發表的媒體很有講究,平臺的影響力、可信度、政治取向,乃至人脈關系等都是考慮因素。
有影響力的傳統大報往往是第一選擇,比如美國的《紐約時報》,英國的《金融時報》《經濟學人》等。
不過“劍走偏鋒”者也不少:普京選擇的《國家利益》是一份偏學術性的保守派國際事務雜志,這使他能夠向那些對國際關系和歷史感興趣的專業讀者發聲。
2013年,時任伊朗總統哈桑·魯哈尼在自由派媒體《赫芬頓郵報》上發文,試圖以此向美國公眾展示一個溫和的伊朗形象。
另一位伊朗總統內賈德在任上則選擇了《美國保守派》雜志,如其刊名所顯示的,該雜志傾向于孤立主義,經常刊登反對美國對外干涉的觀點,內賈德便利用這一平臺反對美國干預中東。
“君無戲言”,領導人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國家形象,因此在外國媒體上發表的文章也不能簡單地完成。
這些稿件一般由專門班底起草,也會包含領導人自己的想法和意見,但這些文章到底能體現領導人的多少個人特色,就因人而異了。
根據文章主題,有關專業部門都會參與撰稿,稿件還要考慮媒體所在國民眾的語言特點和思維習慣,以及翻譯的準確地道,可謂任重而道遠。
以美國為例,美國總統如果想在外媒發表一篇文章,首先要找來白宮通訊聯絡辦公室,該機構會根據總統本人或顧問提供的提綱撰寫初稿。國家安全委員會、國務院(特別是公共事務局)和各部門相關專家都會協助起草。
之后就是一層層修改環節:不僅參與起草的幾個部門要審稿,總統的高級顧問、相關內閣成員、白宮法律顧問,乃至參聯會主席都要拿出意見,以確保稿件內容萬無一失。
稿件完成后,白宮通訊聯絡辦公室會同希望發布的媒體聯系,美國駐當地使領館視情況需要也會參與其中。
稿件最終能否發表、怎樣發表,取決于雙方意愿。作為商業化運營的媒體,刊發文章時也必須充分考慮自身定位和受眾觀感,哪怕作者是外國領導人。
當然,大多數情況下,媒體是歡迎這樣的稿件的,畢竟這代表自己能獲得一手權威信息,有助于提升其影響力。
還有一個問題:這些領導人發表文章有沒有稿費?
答案是有的,往往還不少。例如鮑里斯·約翰遜卸任英國首相后重拾專欄作家的老本行,每年稿酬據稱高達100萬英鎊,是入主唐寧街之前稿酬的近4倍。
拜登為英國《金融時報》撰稿時,這家媒體聲稱也曾給作者開了稿費,只是并未透露稿費標準。當然,拜登大概率也不會收。
出于相關政治考慮,現任美國總統通常不會為媒體從事有償寫作,不論對方是哪國媒體。發表文章時,白宮往往會聲明,這些文字是“無償提供”的,用于外交或信息目的,而不是商業目的。
畢竟,美國總統卸任之后往往都能通過演講和寫作賺得盆滿缽滿,因此也不會在乎這幾百、幾千美元的稿費了。
(摘自《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