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進來吧。”賈湖骨笛跟著孟里奶奶走進一項帳篷——這帳篷從外面看非常袖珍,到了里面才發現“別有洞天”,空間十分寬敞。帳篷中間擺著一組姜黃色的沙發,窗戶下有一把搖椅和一個很舊的火爐。爐子上坐著一把茶壺,正在咕嘟咕嘟冒氣泡。
大家穿過帳篷,來到一個圍著籬笆的小花園中。小花園里種著許多奇怪的植物,孟里奶奶摘取了幾種看上去很奇特的植物葉子,將它們放在一個白色的碗中搗碎,又加入一些液體,一碗土黃色的藥就調配好了。“今天要辛苦你在院子里休息啦。”孟里奶奶把藥涂抹在賈湖骨笛的身上,扶著他靠著一棵大樹坐下來。這藥仿佛有一股奇異的力量,賈湖骨笛很快就睡著了,甚至發出了“呼呼”的鼾聲。
又是一個滿月夜。小獬豸仰面躺在床上,眼睛亮得像兩個小月亮,空氣中傳來一陣清晰的“呼呼”聲。他豎起耳朵,“呼呼”聲變得不再清晰,倒是一陣又一陣的歡笑聲越來越響亮。小獬豸掀開被子,從床上跳下來,順著聲音向外走。
清澈的月光像個探照燈,一會兒照亮了湖邊的火堆,一會兒又照亮三五個黑影人、一只叼著魚的鶴,還有一個抱著燈的少女。他們笑得東倒西歪,每個人手里都拿著一只酒壺,酒壺正面寫著一個大大的“孟”字。小獬豸仰起臉,好像看到一個小人兒從月亮上探出頭,撤出一把細細的銀粉。銀粉在夜空中飛呀飛,落在火堆上,火堆瞬間變成一棵巨大的銀白色花樹,把每個人的臉都映得亮堂堂的。
“好漂亮的樹呀!”已經恍惚的小獬豸喃喃自語道,絲毫沒有留意自己正被“呼呼”聲裹挾著走向醫館的酒窖。直到第二天中午,小獬豸才被發現躺在一堆空酒壺中間呼呼大睡。
“你不知道,他們把我的酒都喝光了。”孟里奶奶對賈湖骨笛抱怨道,“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他們都送回床上。”她的臉紅通通的,幾縷頭發散落在耳旁:“真奇了怪了,他們都說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很想喝酒跳

“醉酒事件”的第二天,醫館又發生了一件大事一一紅臉武士遭到襲擊了。
“我可真擔心紅臉武士。”小獬豸盤著腿坐在花園的地上,一副神秘的樣子。
“就在他剛才練歌的時候,”小獬豸指了指賈湖骨笛,此刻他正僵硬地躺在一旁,等待瓜棱執壺將他身上的藥膏沖洗干凈。小獬豸扭過頭對賈湖骨笛說:“恭喜你。雖然還是有點兒走調,但已經不那么難聽啦。不過,他們把昨天的事都怪到你頭上,說你的歌聲能迷惑人心。”
“紅臉武士替賈湖先生解釋啦?”瓜棱執壺一邊朝賈湖骨笛噴水,一邊問,“然后被人打了一拳?”
“那倒不是。不知道為什么,湖里的魚聽到歌聲后突然就飛出水面,砸在湖邊的草地上。紅臉武士比較倒霉,他正好坐在那兒。飛魚實在太多了,簡直要把他埋起來了。”
“你擔心紅臉武士什么呀?”瓜棱執壺有些納悶兒,“難道他受了重傷嗎?”

“我擔心他身上的魚腥味呀。他現在還在湖里泡著呢。”小獬豸站起來,“我去湖邊看看,聽說孟里奶奶正在和大眼鶴(guan)商量,希望她能把‘飛魚’承包了。”
第三天傍晚,孟里奶奶又調制出一碗新藥膏——紫色的、亮閃閃的。孟里奶奶請賈湖骨笛躺在吊床上,小心翼翼地將藥膏涂抹在他的身上。
“這一次應該沒問題了。”孟里奶奶自信地說道,“不過我今天要再去山里找一點兒薄荷,它可以幫助你恢復得更快。”
賈湖骨笛想點點頭,但身體被藥膏緊緊裹住。他試著咳嗽了兩聲,一股甜膩的清涼在喉頭游走,這讓他忍不住放開聲音。起初是幾個低音,漸漸地變成一首熟悉的小調。
“你吹得太好啦。”瓜棱執壺淚眼汪汪地站在他的面前,“就是不知道為什么,我特別想哭。”
“對不起,對不起。”賈湖骨笛的聲音依然嘶啞,但是已經能聽清他在說什么了。他說:“我不是故意的。”
“沒,沒事。”瓜棱執壺指了指外面,回答道:“他們都在哭呢。”。
于是,當孟里奶奶從山里回來時,看到的是抱成一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客人們。
“我也沒有讓你們賠酒錢呀。”孟里奶奶納悶兒地說道。
第四天晚上,孟里奶奶想解開所有謎團,決定清醒地待在醫館里。她把搖椅搬到院子中央,靜靜地和賈湖骨笛坐在一起。
“作為報答,我想教你唱一首歌。”賈湖骨笛的聲音重新變得清透明亮,“這些天給你們添麻煩了。我的聲音能夠影響別人的情緒,他們才會那樣……”
賈湖骨笛仰起頭,對著深藍色的天空放聲高歌,聲音悠揚又沁人心脾。他用眼神示意孟里奶奶跟著唱。這個夜晚,小花園里始終充斥著一個動聽的聲音和一個笨拙的模仿聲。直到天空漸漸發白,孟里奶奶終于學會了最后一句。
賈湖骨笛擦擦汗,吹響口哨,一只黑嘴、黑翅膀的白鶴從遠處飛來,停在賈湖骨笛身旁。賈湖骨笛迅速爬到白鶴的背上,語速急促:“再見了。希望你,希望你不要告訴別人,這歌是我教你唱的。”
孟里奶奶毫不在意地揮揮手,她沉浸在自己的歌聲里,并不關心賈湖骨笛說了什么。她甚至也沒有注意到捂著耳朵的小獬豸和瓜棱執壺正在竊竊私語“原來孟里奶奶唱歌跑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