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究竟應該怎樣有自己的精神生活?這個問題極為重要。曾社紅是一個“一直務農,從事烤煙種植”的詩人,這樣的信息與他詩作中的異質性并不能對應起來。《山之陰》這組詩,呈現的是一種頗具思辨性的現代表達——盡管他寫到了農耕生活,寫到了鄉村和自然。
在地性是這組詩作帶給我的直觀感受。從“一臺塔扇”到“山之陰”處凍得硬邦邦的幾行白菜,再到“一畦老了的豌豆”等,詩人筆下的場景和物象具體而精微。但經歷從地域性到地方性的轉化后,它們又都是抽象的,是生存世界的象征之7sbomn1QFGx3q0LvdaETRJQCosf6ZxZBZxYI7W5NH0A=物。詩人意識到了生活與詩的關系:既要從生活現場發現或構建詩意,也要在詩中埋進對生活的想象和期待。《廚房的煙火味》將正在進行氬弧焊作業的廚房煙囪與月亮關聯起來,制造了一場想象:“扶好,對準!”“我心頭一怵/這不是在謀殺月亮么”,對暴力的記憶引發了不安,直到末尾兩句將勞作場景變為一場抒情劇:“‘正好,你來了,搭把手。’/鄰居忽然對我說/‘我要把廚房的煙火味/漫卷人間。’”一次偶然所見,一波三折的詩意遞進,在這個意義上,詩人重新發現了生活。與此相類的還有《關于一鉤月兒的快速墜落》《墓碑的陡峭》等。
在地性似乎是向外的觀察,并不妨礙詩人的“內視角”,“重新發現”的過程也是一次審視生活的過程。同名詩作《山之陰》前三節像一幅油畫,由“沒有言語”的、安靜如枯的場景繪制出“陰”的主色調,后兩節則用“送溫暖”的“說”和“昭告”與此形成對比,反倒更加深了“陰”的調子。《在去購買芥末的路口》亦復如此,在丁字路口遇到大學畢業在畜牧水產管理站上班的鄰居的兒子,“戴著紅袖章,攔下了一輛未戴頭盔的摩托車/那舉手的姿勢/好像向落日中某個影子致敬”,由這個場景又聯想到他“在養殖管理群中下發的通知/像聯合國秘書長的簽署令”。那個影子,顯然與那個給他帶來“聯合國秘書長”般自我感覺的是同一個事物。對生活的審視,詩人在用諷刺加以表達。
世界以及看待世界的方式在詩歌中如此之重要,假如“自我”有可能在詩中被建構,這些便須臾不可離。曾社紅這組詩讓我更加確信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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