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謝大立,出版小說集六部。短篇小說《天行》《楊阿嬌臉上的痣》,中篇小說《紅玫、白玫、樹》,分別獲第六屆、第七屆、第九屆“楚天文藝獎”一等獎。2010年開始微型小說創作,至今共發表作品300余篇,過半作品被《小說選刊》等多家選刊、年選本轉載,并被兩家出版社結集出版。其中《句號與省略號》《稀奇》獲《小小說選刊》“雙年獎”優秀作品獎、《父親托夢來》獲佳作獎,《祖爺爺的壺》獲《小說選刊》全國小小說“12+3”大賽獎,《做人》《回家過年》《別墅里的女孩子》獲中國微型小說年度獎二等獎。
白 日 夢
夫人來電話時,老劉剛從夢中驚醒。
午睡前,看《黃帝內經》。書上說,心臟如皇宮,護著心臟的組織是紫禁城。病入膏肓,指的是病魔已攻陷了紫禁城,危及到了心臟……恍然中,看到有妖魔鬼怪在他的體內攻城略地。
這可是大白天啊!這夢……
所以夫人一說,他嗨一聲道:“那就讓他來吧!”
前兩次,都沒答應他來。原因有二:一是老李這時候來看他,與黃鼠狼給雞拜年無二;二是主管部門只是通知他,讓老李回來,一句征求他意見的話都沒有,他有氣。
老李是他的老搭檔,一山不容二虎,被他拱走了。老李走后不久,他就身體不支住進了醫院,半年里,出院入院十多次,連副手們請示工作都來醫院里。
這個夢讓他覺得,這事自己還是順坡下驢的好。機械廠的產值是市里GDP的晴雨表,由于自己的任性影響到了市里的政績,事就鬧大了。在自己和老李的去留問題上,市里給足了自己面子,老李52歲,小自己3歲,完全可以讓他老劉走人或退二線……
老李來了。大胡子老李兩手一攤說:“不怪我空手來吧,空手看病號是你的教誨,為的是不讓病人太嬌氣,讓病人覺得自己的病算不了什么……”
老李這是服軟?他打著呵呵欠欠身想坐起來,老李趕忙按住他,說:“你還是臥著的好。”隨后接著上面的話說,“我還記著你的經典說詞,人就如一臺精密設備,所謂的病不過是設備運轉得太辛苦,有的部件鈍了,磨損了,銹一除去,潤滑油一加上就好了……”
是的。老李的服軟應該是沖著改善關系,自己不能無動于衷。他接過老李的話說:“這次病,讓我覺得我過去的那些說法是有問題的,也理解了有些人對我的話不買賬是有科學依據的,疾病是向人體發出的需要維修的信號,這個信號誰也不愿意接收,可一旦接收到了,誰都會以最積極的行動去面對它……”
老李一怔,明顯的接不上茬。
老李嘴笨心不笨,屬于茶壺里煮餃子的類型,雖然說不過他老劉,可是從來沒對他服氣過。他卻總是覺得他的話應該讓老李服氣。這也是他們倆尿不到一個壺里的原因之一。
老李無語,老劉又像過去一樣習慣性地叨叨叨,像給學生上課一樣地說,病人在想著病的時候,心靈對外界和自身的敏感點迫使理性暫時退位于感覺,生命以外的價值面對疾病突然在心靈里失去意義。人暫時放棄對生命之外的名聲、地位和金錢的追求,開始關注生命自身……
老李的眼皮也就像過去聽他叨叨時一樣,一眨一眨。老李的這個習慣,廠人老幼皆知,他老劉知道得更是深刻,事后到上級部門告狀的那些話,他認為都是那一眨一眨眨出來的。他現在的眨里是不是在說:就讓你說個夠吧,雖然你在場面上搞贏了,可你在物理上輸給了我,你還能不能從這個醫院里走出去都成問題……老劉也就提高警惕,說:“病人喜歡說病……”話沒說完,老李的眼皮子不再眨動,兩手痛苦地捂住了胸口。
“咋啦?”老劉一愣。
老李重重地吁出口氣,喘著說:“你的話觸著了我的痛處……”
“難道你的心臟也出了毛病?”老劉有點欣喜。
老李點頭,說:“不然,我怎么會一直沒到新單位履職。開始上面以為我是鬧情緒,直到我把醫院的報告單交給他們……”
老劉的欣喜變成了關心:“嚴重嗎?”
老李說:“介于嚴重與不嚴重之間,不然,你剛才說病的話,怎么會讓我的心里產生共鳴……”老劉打斷他的話說:“你得病的事我確實是一點也不知道。說病是病人的一種需要,疾病改變了人體原有的狀態,機體失衡,人的心理也發生傾斜,病的敏感點轉移到心,心只要想著病,疼痛和不適感就不斷出現,擾亂心……”
老李說:“你住院都住成醫生了。”
老劉說:“沒事就看書,別的書看不進,就看醫書,厚厚的一本《黃帝內經》都讓我看得快背下來了……”老李也說,不光別的書看不進,生命以外的價值面對疾病突然在心靈里失去意義,名聲、地位、金錢真的成了過眼云煙,許多平時視而不見的東西,以及自己生命的狀態,突然清晰了。
老劉英雄所見略同地說:“看來病既是壞東西,也是好東西,可以讓在岔道上奔跑的人停下來調整一下方向,否則,由于慣性的作用,會在岔道上越跑越遠。”
老李說:“這正是我沒去新單位履職的主要原因。小時候寫作文總喜歡說一個詞——年過半百。年齡和身體擺在這,蹦跶不了幾天了,再到一個新單位去與新搭檔磨合,還不如回來給你賠個不是,從頭開始。所以,我找到局里談了我的想法……”
老劉有些激動了,抓住老李的手說:“是你找的局里!佛教講究棒喝,采取的是強令喚醒法。過去我們的情緒和思想可以說有時候就是一團亂麻,糾纏得心靈總是迷失方向,我們現在都被疾病這個當頭一棒喝醒了,真的是可喜可賀……”
老李用勁握住老劉的手,回應老劉。
鬼話的平方
鬼話陳白華,神啊褚志銘。前者湖北仙桃人,自稱陳友諒的八十八代孫,滿嘴跑火車,盡說鬼話,故得了“鬼話”的外號。后者與諸葛亮同鄉,在車間里屬于博學多才,工友們有事向他討教,他一句“待山人算來”,拇指捏中指一陣搗鼓,給出的答復令人滿意,大伙便大拇指一翹說:“神啊!”“神啊”這外號就給了他。
陳白華討厭大家喊他鬼話,更討厭人們喊褚志銘神啊,做夢都想對方說錯話,也變成鬼話。“交白卷的英雄”一出來,陳白華找到褚志銘說:“不說點你的看法?”褚志銘想都不想說:“別看他現在鬧得歡,就怕日后拉清單。”
褚志銘的話,是當很多人的面說的,意識到這是鬼話下的套,已經晩了。全廠職工大會上被批斗了三回,車間里被批斗的次數就更多了。最讓他難以忘懷的是同陳白華的斗爭,陳白華要他回答是不是說的鬼話?說的話有問題肯定是鬼話了。答是。又問他是不是鬼話的平方?他仍然只能答是,哄堂大笑過后,他就成鬼話的平方了。
我們這個廠,是汽車廠的設備修造廠,上班舒服,一些靠門路進來的人占了職工總數的百分之八十。大廠新來的廠長是個改革派,要減負消腫把我們廠賣掉。消息一出,人心惶惶,大家又想起了褚志銘,說:“神啊,捏算一下禍福。”褚志銘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大家不滿意地說:“都什么時候了,還有心思講鬼話!”褚志銘說:“我是鬼話的平方,講的當然是鬼話了。”“兇多吉少哦!”大家嚷嚷。幾天后,靠門路進來的去了百分之六十。半個月后,那百分之二十的人也走了。剩下來六十多人,都是平時只知道干活的,又圍著褚志銘說:“有門路的都走了,我們這些啥路子都沒有的咋整喲。”褚志銘說:“不好說,也不敢瞎說。”
大家說:“有什么不敢說的,就剩下我們這些難兄難弟,誰還來扣你帽子。”鬼話一臉不自在,說:“褚兄,我賭咒發誓,告你黑狀的人不是我,有半句鬼話讓我全家死絕!那時候年輕,為的只是跟你爭個輸贏。”褚志銘說:“還是喊我鬼話的平方吧,聽習慣了,順耳。”有人大聲說:“不談過去了的事,今天我們是誠心向你褚志銘請教。”褚志銘說:“既然大家把話說到這個份上,請教就免了,送大家十四個字吧——車到山前必有路,天生我材必有用。”大家一陣沉默,說:“說了等于沒說,就不能說得明白點?”褚志銘笑,說:“天機不可泄露。”
三天后的早上上班,褚志銘晚到了會,大家都集聚在車間門口,見了他就說:“你那車到山前必有路看來真的是鬼話了,上面與買方就要簽合同了,而且只買廠房和設備,不要我們這些人,已逼得我們無路可走了!”
褚志銘不急不躁地接過話茬說:“等的就是這個時刻,沒路可走就是路,而且這路就在我們腳下。”
大家一臉蒙地望向他。
褚志銘輕輕一笑說:“你們沒見我今天來晚了?就是去核實這個消息了,這個消息我比你們知道得早多了。”大家說:“我們都急成這樣,你卻一點都不急,你還知道什么,說出來讓我們聽聽。”褚志銘說:“從一開始我就斷定這賣廠的事,在進行的過程中充滿了變數。”
“捏算的?”有人說。褚志銘一本正經地說:“你以為諸葛孔明草船借箭,借東風火燒曹營真的是他會捏算……”有人打斷他的話說:“怪不得我們成天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你像沒事人一個,原來還是在心里記恨我們,就因為我們和那些走了的家伙一樣埋汰過你。”褚志銘說:“哪能呢!再說,鬼話的平方其實是好話,負負得正,鬼話的平方就不是鬼話了。一開始我要把我的分析判斷說了,該走的不走,不是害了大家?難道大家心里沒數,那些走了的人過去都是靠我們這幾十人在養著,大廠要把我們賣掉,也是因為我們人多讓大廠負擔太重……”
有人又一次打斷褚志銘的話說:“你別再逗來逗去賣關子了好不好,既然你說路在我們腳下,就干脆點說出來。”褚志銘說:“現在買方把價壓到了500萬,賣,等于白送,新老領導們分歧很大,我們這時候去找他們,或要求直接把廠子買下來,或要求以承包的形式包下來,這就是擺在我們腳下的路。”
“我們把廠子買下來!沒有聽錯吧?”驚呼聲四起。褚志銘說:“有什么不可以的?老一輩領導都說,要是自己年輕點,這個價,砸鍋賣鐵也把廠子買下來,這話對我們來說等于燒曹營的東風。再說,我們在這個關鍵時刻挺身而出,其實是為人排憂解難,老領導們高興,新廠長也會高興,有我們這些會干活的人在,設備出了問題,自己人修靠譜還劃算,誰能不高興呢?還不用在怎么安置我們這些人的事上撓頭。”
“神啊!”大家一起說。鬼話也說:“褚兄,如果這個計劃能實現,我陳白華保證不再講半句鬼話!”有人糾正鬼話說:“什么如果,肯定成!”沉思片刻,大家再次說:“神啊,你就牽個頭吧!”干脆把他叫神啊。褚志銘說:“別神啊鬼的,年輕時要不是被人一夸就忘了天高地厚,哪能在批斗現場低著頭一站幾個小時……”
底 線
“退休辦請臨退休的干部們吃個飯,王主任跟羅廠長干起來了,還掀了桌子。”主管退休辦的孫副廠長來電話說。
我問:“為啥?”
“退休辦主任篩酒,篩到羅廠長時,他把酒杯推到王主任面前說:‘底線,你給我篩。’我們都知道,羅廠長是怪退休辦主任沒先給他篩酒。王主任沒聽到似的。羅廠長就沖王主任拍打桌子。王主任霍地一下站起來,吼:‘我已經不是你呼來喚去的辦公室主任了,你也不再是廠長! ’吼著,掀了桌子。”
孫副廠長接著說:“王主任最服的是您,想請您出個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本想說我一個退休多年的老朽,誰還聽我的,但好奇心驅使我說:“他們以前沒什么矛盾吧?”孫副廠長說:“沒有!大家叫王主任底線主任,羅廠長也這么叫他,挺和諧的。”我只好說:“好吧,我試試。”
王平服我,不如說他感恩于我。那次我下去檢查工作,一職工違反勞動紀律被罰,攔路告狀。我說,違反了勞動紀律理應被罰。他不服,頂撞我,我正要發火,一中年男子從人群中走出來對我說:“廠長息怒,不與夏蟲語冰、蚱蜢言冬,您用不著與這種三季人生氣,這事我來處理。”說著拽住對方的胳膊,生拉硬扯地吼,“做人得有個底線!”我問這人是誰。隨行的車間書記說:“王平,為解決兩地分居,剛從一個縣中學調來的,在原單位是副校長,就讓他暫時管工會的工作,喜歡說‘底線’這個詞,大家就喊他底線主席。”我說:“怪不得我不認識。”心里的話卻是:怪不得他說出的話,聽起來怪有水平的。
廠辦主任調走,我想到了底線主席,讓他這個蘿卜頂了窩。當辦公室主任,得心思縝密,協調能力強,還要有個好脾氣,這些,他都拿捏得恰到好處。還給下屬規定,無論受多大的委屈,無條件給廠領導服務好是底線,因此又得了底線主任的外號。我55歲轉書記崗位后,新廠長上任,繼續讓他當辦公室主任。三年后,我退二線,廠長換成了羅閻王,還是讓他當辦公室主任。習慣上,新官上任,辦公室主任都是要換成自己人的,目的是用起來得心應手。尤其是像羅廠長這種類型的人,人們送他閻王的綽號,可想他對人的嚴苛。
退休后,我出門很少,一早一晚在沿河路遛遛。接了孫副廠長的電話后,我破例出了門。
沿河路,宿舍區的景觀路,平日里,下棋的下棋,打撲克的打撲克,喝茶聊天的喝茶聊天。今天,大家高度統一,談的都是羅閻王被底線主任氣得犯了心臟病的事。羅閻王,羅閻王的,幾乎沒有人再稱他羅廠長。說底線主任脾氣那么好的人,也會發火。劉秘書更是說:“前年廠子晉級沒過,羅閻王的正處泡湯,拿底線主任狗血淋頭,那老兄都沒有發過火,還從頭到尾賠笑臉,今天這火發得蹊蹺。”
“就是嘛!王平與羅閻王要沒有矛盾怎么會發生今天這事……”我還想聽下去,手機鈴響,王平打來的。不待我開口說話,他說:“聽孫廠長說您找我。”我支支吾吾,他說,“我也正想請您坐坐,‘同桌的你’是我一個朋友開的,我在那里恭候您。”
餐館門前好多人,我好奇地往前湊。被圍在中間的是王平和羅閻王在法院工作的兒子,還有一位不認識,大概是餐館的老板。只聽那老板說:“兩位都是我的朋友,有話好說,給我個面子,進店喝一杯。”羅閻王的兒子說:“剛才我火氣也是大了點,我爸與王叔您的矛盾再大,您也不該往死里氣他。”王平接過話茬說:“談不上我跟你爸有什么矛盾,我們不在一個級別上,用矛盾兩個字說我和你爸,抬舉我了。”羅閻王的兒子說:“您這一說我就更不明白了,全廠上下都知道您做事是很講底線的人……”王平手一抬,打斷對方的話說:“看來今天我不跟你把話說透是不行了。不錯,我是個把‘底線’兩個字掛在嘴邊的人,還因此得了底線主任這個外號。”說著,眼圈子紅了,有些說不下去了。餐館老板拉他說:“還是進店……”王平揉揉眼睛用手推開餐館老板拉他的手接著說:“也許是我在這個崗位久了,受的傷害太多,列出了退休后不來往的五類人。首先是欲望沒得到滿足,把氣泄到下級頭上的當權者。其次是自己遇到了不快的事,卻喜歡拿下級墊背,去平息自己心中怒火的人……我也是氣蒙了啊!掀桌子時我沖的根本就不是某個具體人,我也是太看重‘底線’這兩個字了,把它和我退休后的尊嚴畫了等號……”說著,竟蹲地上哭起來。
想我,退休后換了手機號深居簡出,不也是為了避開我不愿意接觸的那些人嗎?只是沒像他,給自己立下的規矩一條一條那樣具體。我還有必要為了一個承諾,去給一個為了“尊嚴”二字受傷的人傷口撒鹽嗎?
他一哭,圍觀的人們默默地離去,我也趕緊離開。心想,孫副廠長那邊會有人把這邊的事告訴他的,也算是我的交代了。王平的電話來了,說:“聽人說您來了又走了,您怎么又走了呢?”我支支吾吾說:“出門忘了吃藥,突然有點不舒服。”
附創作談:
書寫工友是我創作的源泉
湖北 / 謝大立
我的小說,寫的多是我們廠里的人和事。
《白日夢》里的老劉和老李,是我曾經的廠長和書記。工廠里的廠長、書記,有的面和心不和,有的甚至連面也不和,老劉和老李即是,最后只好讓他們調走了一個。留下的因身體不堪重負住院調理,調走的因融不進新環境慪氣慪出了毛病也來住院。一個放下架子探訪另一個,另一個回訪。出院后,調走的又調回來了,并且合作得很好。關于他們和好的說法多種多樣,我用我的看法把他們寫出來,是希望在這個位置上的所有廠長、書記,都能像他們一樣。
《鬼話的平方》寫的是我的師兄師弟。工廠里喊綽號很普遍,綽號有貶有褒。那個年代的年輕人都爭強好勝,鬼話給神啊設了套,使神啊成了批斗對象,變成了鬼話的平方。但他不告黑狀,這是我們多年后還認他是師兄弟的原則。多年后師兄弟聚會,神啊積極參加,搶著買單。我們讓他買單,是對他的認可,認可他是我們中的智者。于是我特地把他當初的一句話,作為這篇小說的結尾。
《底線》里的王主任是我,王平則是我的朋友,文中的主人翁是我和他的綜合體。廠長當廠長前我們是朋友,任何廠長都希望廠辦主任是自己的得力干將,于是把我挖了去。廠辦主任是廠里的大總管,權力大,有時連副廠長都難以企及。一段時光里,我的感覺可以說是好極了。慢慢地,忙碌一天后,在床上躺下,有種白活一天的茫茫然。接踵而至的受誤會、受委屈讓我的心里有種不可承受之重,我找廠長吐苦水,他總是力求用他的那一套說服我,“底線”“底線”的說來說去。我終于不忍了,對他說:“我也有我的底線,正因為我的底線遭受了踐踏。”他說:“你以為我說的是我個人的觀點,那是我在老單位當副手兼辦公室主任總結出來的真理,只要你在這個位置一天,就要服這個理一天,至于你的‘底線’,還是等你離開了這個位置后再去堅持。”今天我把它用這種形式寫出來,若問我什么用意,我只能用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來回答。
記得兩年前,以三題形式登上《金山》的三篇拙作,寫的也是工廠的人和事。萬分感謝《金山》雜志抬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