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精靈，樹懶黃齡

黃齡很像樹懶。她松弛隨性，自洽得令人難以置信，在華語音樂圈里，她是一抹獨特的亮色。她在音樂上的天賦是毋庸置疑的，2007年，年僅20歲的黃齡就憑技巧高超、風格獨特的《癢》和《H I G H歌》兩首代表作在歌壇站穩腳跟。

物競天擇的熱帶雨林中，大多數生物被迫進化得或敏捷，或危險，或從群體中尋求庇護，生活在現代社會中的人類也是如此。而黃齡選擇當一只樹懶，安靜而慵懶，卻有著獨樹一幟的生存哲學。

自在與超然

國內的演技綜藝近年逐漸形成了特定的節目風格——“尖銳”與“辛辣”。于今年上半年播出的《無限超越班第二季》同樣如此。

首次登場，學員們便需要向一眾資歷深厚的導師陳述自己，即興表演并回應種種質詢。作為跨界演員的黃齡，表現出與眾不同的松弛、自信，甚至因為太過松弛，激發導演爾冬升與她展開一段即興的面試模擬。“我覺得你很輕佻，真奇怪。”節目中，爾冬升雙臂抱在胸前，故作挑剔地說。這是一個表演場景，但言語中的壓力仍撲面而來。黃齡則反駁道：“我覺得你這樣判斷一個人，你也挺輕佻的。”

黃齡應對導師質詢的片段被網友截取下來，一字一句地分析，甚至把它當作“如何培養內聚性自我”的實戰教材。一時間，黃齡成為職場人精神狀態的正向典范。

好像沒有什么可以刺痛黃齡。一次采訪中，黃齡說，即使是在晚會上唱歌破音，她也不會覺得尷尬：“這就是我當時的真實狀態呀。破音說明我沒準備充分，或者這個k e y（聲調）不適合我。下次找個適合的k e y唱就行了。”

黃齡把自己從不內耗的秘訣，歸結為“每天都很困，記性也不好”。2020年錄制《乘風破浪的姐姐》，她在節目中發現，評委和觀眾對舞臺的評價標準不太一樣，后來“思考著思考著就睡著了”，第二天醒來，昨晚的糾結已經被她忘得一干二凈。

黃齡的音樂，同樣被這種個性塑造。她聲如其人，有時天真俏皮、古靈精怪，有時嫵媚纏綿、清脆婉轉。正如她2007年的成名作《癢》，“來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時光”，嫵媚動人的聲線之下，人們可以從中聽到一份自在與超然。

個性與生俱來

黃齡的個性似乎是與生俱來的。小時候讀書成績很差，她從來不焦慮，從來不覺得“大家都很好，只有我最差”。對成績的鈍感，還來自父母的寬容。父母從未要求她好好讀書，媽媽反而說：“你實在讀不進去，那就算啦。”

童年時光是幸福而漫長的。黃齡從小住在上海的老弄堂，爸爸在家用收音機播放鄧麗君的《十億個掌聲》，媽媽在一旁聽著歌，踩縫紉機制作旗袍。在家庭氛圍的熏陶之下，她從小就喜歡聽歌，但由于太過內向，不敢唱出聲來。

見她太安靜害羞，父母希望送她去學些什么鍛煉自己。機緣巧合之下，小學五年級時，體校的排球隊教練來挑選運動員，于是個頭在班級中數一數二的黃齡被選中，成為一名半職業的排球運動員。

黃齡高效地完成訓練、熬過艱苦的課程，但從來不指望在比賽中爭取些什么。她單純熱愛著排球運動，因此也有過“打進國家隊”的愿望。但黃齡的排球夢想最終破碎于一次骨齡檢測。檢查結果顯示，她的身高最終將停留在1.67米。對排球運動員來說，這是個折斷職業生涯的殘忍消息。

黃齡離開了排球隊，再后來，就是人們熟悉的故事了：15歲的一天，她在電視上看見一則唱歌比賽的廣告。和媽媽來到上海的某個廣場，繳納50元的比賽報名費。一首李玟的《往日情》演唱完畢，黃齡驚人的音色與歌唱天賦被評委相中，繼而她簽約環球天韻，開始了自己的演藝生涯。

潘勝華是上海知名的聲樂教育家，也是黃齡簽約公司以后的聲樂老師，黃齡只要一回上海，就向他約時間上課。“按理說，從她現在的曲目要求來看，（她現在的水平）完全能勝任（歌唱表演），但精益求精的精神在激勵她向更高的藝術境界邁進。”

2007年，黃齡推出第一張個人專輯《癢》并一炮而紅。機能輕巧、極富美感的嗓音，讓一些音樂愛好者對黃齡期望頗高。很多行業內的朋友也認同，以黃齡的實力與條件，知名度可以更高。

極致的童真

只是黃齡覺得，外人詬病她“歌紅人不紅”，其實沒什么不好。事業上的風光未必意味著幸福。一些人的價值感完全取決于事業成就，而黃齡生活的支點不止這一個。

譬如一對開明、包容的父母，至今是黃齡堅實的支點。母親是她的“頭號超級無敵粉絲”，剛出道的黃齡因工作需要去上海新天地的酒吧駐唱，母親擔心她的安全，每次演出都陪她一起前往。黃齡去外地跑演出，每次落地一座新城市都會收到父親的關心，叮囑她注意休息。演出結束她趕回上海，父親會坐在客廳等她，凌晨一兩點也不例外。

父母給予了她無窮無盡的愛與支持，但黃齡擁有如此強大的安全感，并不完全依賴于父母。準確地說，安全感不來自任何人。“是自己給自己的，和別人沒關系。身邊所有人都會離開你。”

就像黃齡剛出道，偏愛去挑戰技巧難度高、風格獨特的歌曲，為的是向其他人證明自己很能唱、很會唱，越長大，她越不在乎別人如何定義自己。現在，她只唱喜歡的歌，盡興而已。

黃齡覺得自己的內心只有13歲，她會和桌子椅子、花花草草、貓貓狗狗對話。在浴室拍攝視頻上傳網絡，她對著鏡頭怪腔怪調地說話，隨心所欲，任思緒流淌。誰又能說這種近乎極致的童真，不是一種智慧呢？

20世紀的法國藝術家馬塞爾·杜尚曾說，藝術家的狀態比藝術更加重要，“我最好的作品是我的生活”。黃齡像一只樹懶安靜地棲居于樹枝之上，然后在安靜中創造一片屬于自己的天地。音樂是這片天地的窗口，聽眾們走走停停，最終有人因窗中的風景駐足。